顾玉宁单薄脊背下意识抖了抖。

压抑的窒息感将他包裹,以往被调教出来的求生意识,让他不顾身上的酸痛按灭了台灯。

屋内唯一的光源熄灭的下一秒,就是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啪嗒”一声,灯光骤然亮起。

顾玉宁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睛被光源刺激得流出眼泪,却还偏执地睁着,直到认出进来的人是谁后,才缓缓闭上。

“父亲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来人不是沈逸也不是江之酌,而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沈温许。

他穿着一身简易家居服,安静地站在门口看向顾玉宁。

躺在床上的少年脸色很白,睫毛在颤、在抖,像被他吓到了一样,眼底泪水氤氲。

沈温许:“还难受吗?”

“……哥。”

“嗯。”

沈温许关上门朝床边走去。

顾玉宁就这么看着他,藏在被子底的脚踝无意识朝里躲了躲,像是害怕被沈温许发现这一切般,可他越是躲藏,链子的“哗哗”声就越是明显。

顾玉宁身体一僵。

沈温许听到了。

他站在床前,身姿挺拔,那张清俊又立体的脸上没有出现半点情绪,不意外也不惊讶,仿佛这一切在他眼中十分正常般。

顾玉宁白着一张脸,呼吸颤颤,他不清楚沈温许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心脏紧张跳动,每一下都窒息得要命,不知自己该说什么的顾玉宁又喊了一声“哥”。

很茫然。

沈温许没有应声。

安静。

死寂般的安静。

顾玉宁强忍住刻在灵魂中的恐惧和逃避,对上沈温许的眼睛。

那里很平,非常非常的平静,好似不管什么都不会被他放在眼底般,沈温许就像是一尊包容着世间一切的佛,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这也是顾玉宁永远都模仿不了的东西。

他只是一名廉价的替身。

他俗气,他贪婪,他懦弱,他想要的东西很多很多,他永远都无法像沈温许这样,对什么都是平静且不放在眼底的。

就如同江之酌说得那样,他早就烂透了。

从心,烂到了骨子里。

“……哥,你怎么、不说话?”顾玉宁颤颤开口,纵使怕得不行,可眼睛仍旧紧落在沈温许的脸上,贪婪又胆怯地捕捉着他的一切神情,好让自己日后可以更加好的模仿他,苟且偷生。

沈温许看着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的弟弟,眉眼间第一次出现类似于后悔的情绪,仿若清冷如月亮般的人蒙上一层忧郁,“玉宁,你喜欢父亲?”

顾玉宁没出声。

沈温许轻蹙了下眉,道:“回答我,你还喜欢江之酌吗?”

“玉宁,告诉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好吗?我是你哥哥,你如果还是喜欢父亲的话,我帮你得到他。但如果你不喜欢,也不想再……在这里生活了,我可以带你离开这儿。”

沈温许声音带着一种冷质的疏离感,他看着顾玉宁,慢声将这腐烂的一切挑破,并给予他选择的权利。

不高高在上。

也不露出鄙夷的目光,只是静静把选择权交给顾玉宁。

“……”

仍旧一眨不眨注视着沈温许的顾玉宁面上的病态感褪去,露出一丝迷茫,他没有想到沈温许会挑明这一切,也没有想到自己是有选择的权利的。

多久了?

顾玉宁想不起来了。

在一日重复着一日的时间里,他好像只有接受别人肆意摆弄他的能力,从来没有一刻,顾玉宁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获得离开这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