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宁说到此处顿了顿,明秋道:“大人,下官这里有一个防疫的方子,是从前在青州任职时所得,里面有味药材是青州特产,洛州难得,不过前几日已烦劳负责病坊的医学博士改了方子。”
“都是容易获取的药材,不妨张贴出去,使百姓知晓。”
刘县令向庄晏宁请示道:“下官学过医,可否给我看看。”
庄晏宁点头,明秋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纸,刘县令走过去,将纸张摊在掌心瞧,片刻后,点了点头:“这个药方很好,明明府有心了。”
见此,另外几位县令一改前头阴阳怪气的作风,争着发表见解,书吏奋笔疾书,几乎要写出一头的汗来。
散会时天蒙蒙亮,因录事参军交代了这段日子不可浪费,负责朝食的仆从过来数人头,公房内烛灯快燃尽了,没人记得续,这样子竟是商量了个通宵。
他正要进去问问是否要晚些送朝食过来,先让几位县官补个眠,却见县官们从书吏手中接过誊抄好的治灾防疫之策,纷纷提袍跨过门槛,急匆匆地便走了。
明秋等着书吏誊写最后一份,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庄晏宁路过她时问了句:“你从前在青州也是县令?”
“回大人,下官那时只是书吏而已。”明秋说着,同情的目光停留在书吏身上。
“任职了几年?”
“五年有余,后来蒙上官青眼才升迁至此。”
明秋年岁不知几何,但两鬓微霜,岁数肯定大过庄晏宁,碍于官阶尊卑,依然得站起来与庄晏宁一问一答。
她本以为这位特使大人要宽慰勉励几句,毕竟如今是女帝当政,她们这些女官大有可为,不必再像从前那般无谓蹉跎了。
哪知道庄晏宁只是略一颔首:“你其实比那几个男人能干许多。”
随即拾步而去。
明秋愣了愣,恰好录事参军经过,将书吏抄好的一沓纸接过来,递给她道:“庄大人性情是有些冷漠,好像谁也不关心,习惯便好。”
前些日子,大雨一下就是一天,长廊的木板险些都要被泡烂了,庄晏宁走在上面都怕自己踩空,但录事参军说还没法修,出了崔庸这样的岔子,刺史府上所有的账目都有待查验,正是尴尬的时候,就连他也不敢随意支配公账上的钱。
负责朝食的仆从跟了一路,庄晏宁心里想着事也没察觉,走进房间里,没回头,反手关了门,就这么将仆从锁在了门外。
仆从碰这一鼻子灰,又不敢给这位冰坨子似的大人找不痛快,只好灰溜溜地走了,走出去没几步,却见都水丞朝这边走了过来,应是要找庄晏宁,便与邬云心道:“大人一夜没合眼,估计这会儿正在补眠呢。”
邬云心心说我又不是才认识她,她做事跟不要命似的,诸事未定,她补什么眠?
果然,庄晏宁的声音隔着房门传了出来:“邬云心么?你进来罢。”
关着门,屋内空气不流通,药味浓郁,庄晏宁将外袍搭在木架上,正背对着邬云心将才解下的绢衣披回去,低头系着衣带。
“难得,难得,我们日理万机的庄大人竟然记得按时上药了。”邬云心走过去,拿起药瓶嗅了嗅,“你近日的行动是愈来愈利索了,去哪儿寻得的好药?”
衣带没系好,庄晏宁先回身将药瓶夺了,摩挲着白瓶上孤零零点缀着的一枝腊梅,握得紧紧的,不许邬云心再碰,抿了抿唇,岔开话题道:“何事找我?”
若是往日,邬云心必定再嘴欠几句,她枉自比庄晏宁年长近十岁,有时候心智与孩童差不多,却见她敲了敲脑袋,竟忘了继续追问是什么样的药瓶能使得庄晏宁面露娇羞,正色道:“对,是有件事要与你说。”
庄晏宁猜想是河堤的事,三言两语说不完,系了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