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平在原地怔了半晌,眼眶慢慢泛起酸意,他拜礼,颤声道:“殿下”
双手张开,指间交合,拇指相抵,贴胸后再行叩拜,这是前朝大齐下对上之礼,他拜的不是大绥的公主,而是大齐的公主。
多年前的风雪日,江尧平与其他归降的臣子一道听从朝廷指派,领任洛州都督一职,此后再未离开洛州半步,自然也没有去过长安,所有关于公主阿夭的消息都是探听得来。
知道她入不了宗牒玉册,无封号封地,更名为了沈知蕴,左手被疯病发作的母亲砍断,又由偃师堂的掌舵偃七接了只闻所未闻的机械手,虽然灵活如故,但埋下隐疾,每每遇到潮湿天气必定疼痛交加,非常人能忍受,所以她一年有大半的时间不在长安,而是在几处行宫静养。
视线中一抹白色划过,沈知蕴弯腰搀扶他,温言道:“都督不必多礼,我微服出行,眼下只是洛州城外玉虚道观的女冠,家中留有微薄积蓄,才置业于此。”
江尧平看着她,几乎以为卫静漪出现在了眼前,她们母女二人长得如此相似,其母亲的遗志,她又继承了多少呢?身为两朝皇室的血脉,她才是这世间最有资格登极之人。
“微服出行?”江尧平与她隔案而坐,身边火炉上架着茶釜,火炭荜拨,窨花茶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沈知蕴淡淡一笑:“我已接掌玄鹤卫,正奉命暗查洛州乱象。”
从前在朝堂之上,江尧平连卫静漪的命令都敢驳斥,更别说沈知蕴了,他面色冷峻,不满道:“你怎可为贼子驱使?”
这贼子非是在说女帝,而是代指所有绥朝宗室,却忘了沈知蕴也在其中。
“都督不是也吃着贼子的粮饷?”
“这怎能一样?我为百姓做事,俸禄也是百姓身上所取,问心无愧。”
沈知蕴道:“那便请都督为正遭受苦难的洛州百姓出一份力。”
江尧平看一眼她,心知是言语间被绕了进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彻底不理她。
余光却见沈知蕴摘下手套,从黄铜所制的指节处取下一枚质地通透的血红玉环,轻轻放在案上,抬眼看他道:“国祚倾覆,母皇所佩的玉珏想来也使唤不动都督了,我非为旁人谋,而为社稷苍生谋。”
“须弥芥子,乾坤纵横,江都督愿意相助了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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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是
沈知蕴与江尧平议事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庄晏宁本想在外等候,却被司姝缠着去往了后院水榭。
“去那做甚?”
司姝向后牵着她,庄晏宁只得步履不停跟着人走, 却频频回头顾。
明明前些日子才在新宁县的婚车队伍中匆匆见过,却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家国大事抛诸脑后,脑海里也容不下万丈红尘, 沈知蕴只是隔着纸门淡淡望她一眼, 那道眼神便有如实质, 灼烧得她喉咙发干,心脏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似落叶飘坠在心中春池,轻轻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微风吹来, 久久不息。
司姝闲着无聊, 轻甩出腰间束衣剑, 剑身如蛇, 在半空中游走,唰一声向花丛咬去, 稀里哗啦地啄落满地花瓣,收剑复返时,剑尖却勾着一朵白色小花, 她口中轻叹:“咱们都这么久没见了, 亏你还认得出我是司姝不是司妩,找个地方聊聊怎么了?别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