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观地上脚印,这附近似乎还有别人……”

“别管那么多了,先带她走。”

兵马陆续离开,顾有玉缀在后面,不甘地回望了一眼,什么异常也没发现,这才甩鞭而去。

却说李怀疏被庄晏宁安置在山洞中,知道庄晏宁恐遭不测,身上稍微有了些气力,便又吃了些灯茜草,止痛后便出去寻她。庄晏宁遇到虬龙的地点离山洞并不太远,她自戕后确实短暂地没了生息,可是司妩给她的是洗髓液,饮下后几乎是不死之身,除非彻底砍断头颅。

李怀疏吃了许多的灯茜草,才找到庄晏宁,可灯茜草只能麻痹疼痛,不能治伤,她本如强弩之末,替庄晏宁处理好颈间刀伤,便似卸下心事般,一身轻松地昏倒过去。

庄晏宁醒来见到她压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像做梦一般,竟然没死?她困惑不已,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下也不过多纠结,骂骂咧咧地扶起李怀疏,边走边想法子。

但时日愈久,她便渐渐发现不大对劲了。

她开始记不住事,分不清白天黑夜,言语也变得含糊起来。

沈令仪带人走远,绥朝军旗也消失在视线中,树影婆娑的丛林深处,庄晏宁小心翼翼地冒出头来,口中喃喃道:“危,危险……”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只是脑海中一些破碎的片段表露着她与那些人似乎是敌对,她应该躲在暗处,不能现身。

“我,我是谁……该去哪里……”庄晏宁仰躺在被马蹄踏过的草地上,满面困惑。

许久许久,她伸手入怀,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但是隔着帕子摸到竹簪的一瞬,心如刀绞,痛到呼吸艰难,她边流下眼泪,边呢喃着:“殿下……”

李怀疏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熹微透过纱帐,她在这片柔光中慢慢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躺在踏实的床榻上,身上盖着温暖的衾被,屋内燃着安神的熏香,花鸟虫鸣虽有些嘈杂,但在历经逃亡后,听来却觉十分静谧。

“怀疏。”

这是沈令仪的声音,她总算想起所有,也意识到眼下不是做梦,一掀被子便坐起身来。这个动作将右肩狠狠扯痛,她“唔嗯”一声,用另一只胳膊拥住了眼前人,禁不住呜咽起来。

这样的时光十分难得,沈令仪不说什么,由着她抱。

“你遇到我时,我身边没有旁人么?”

“唔,不曾见到。”

“颜大人让我保管的那本册子……”

“给你脱衣服时死都不肯放手,我晓得重要,亲自替你收着。”

颜知亭的名字唤醒了那夜惨痛的记忆,原来俯瞰众生与身居底层如此不同,直面生死的滋味怎会好受?李怀疏心中涌出无限的内疚,甚至起了个分外荒谬的念头,她想自己应当与众人一道死在乌儿兔河。

“沈令仪,这一路走来真的太累了,太累了……”

“你恨我罢,尽管恨我罢。”

李怀疏含泪一笑,并不作答,只是张口便照着她肩头狠狠咬了下去。沈令仪轻哼一声,闭着眼,深深感受这份疼痛,让她向自己讨要这笔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

因为服用了过量的灯茜草,李怀疏频频受幻觉所困,夜里辗转难眠,浑身好像有上万只蚂蚁在爬,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对灯茜草的渴求。

她心知自己是对这东西上了瘾,回到长安后根本没法复职,只得在京城的西南隅租了间小院,边休养身体边戒除心瘾。

这日,听见有人叩门,她披衣去开,却见一个端庄得体的妇人站在门外。

李怀疏眼眶酸涩得很,怔忡片刻,才续上声音,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

她磕巴得几乎要咬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