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般闭眼道,“我不想被困在深宫后院,也不想浪费自己平生所学,所以想做官,也想待在她身边,人不能如此贪心,什么都想要,又什么罪过都不想受,您说对么?”
方庭柯眼睛发红,抬指对她:“你,你……”
竟是被恼得磕磕巴巴字不成句,狠狠甩袖,宽大的袍袖拂过她颊边,像是一记痛心疾首的掌掴,随后大步离去,门也没关。
新柔来时恰见到她颤若飘叶从地上爬起来,忙近前扶了一把,忧心忡忡道:“长史。”
“嗯,没事,只是跪得有些久,我又在想事情,一时精神恍惚才站不稳。”
新柔道:“大人对您确实严厉,但她用意是好的,你们可不要因为这个生了嫌隙。”
“我晓得。”新柔那夜不在场,还不知道自己这头那头传个话掀起了多大的风浪,李怀疏并不怪她,温言问道,“你怎么来了?”
新柔从怀里摸出个红绸布袋,郑重地放到她手中,笑道:“大人路上碰到我,说她忘了这个,叫我送来给您。”
这是方庭柯家乡那边过年的风俗,用红色绸布裁制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五枚铜钱,因为在当地“五”与“福”同音,关键是扎口的彩绳一定要母亲亲手编制,然后在除夕前日送给孩子,意在祝福。
李怀疏眼眶酸胀地接过布袋,如前两年那般将它系在自己腰间,头昏脑涨地离开了县衙。
今日这番话直达心底,她虽然早就做好决定,但仅是方庭柯失望至极的目光都令人难以承受,眼前间或闪过沈令仪与康瑶琴的面庞,她的心里乱糟糟的,久久未能平静。等回神时发现自己站在几间卖玉的店肆前,这才想起答应过则兰的事,便入店认真选了块玉佩。
银货两讫,从店里步出,阶下立着个气质儒雅的青衫女子,正是那算学了得的张言灵。
她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李怀疏,有些讶异:“李长史?”
两人结伴而行,张言灵瞧出李怀疏有心事便不大出声,只是在将要作别时感谢她引荐自己入了刺史府。
“话说回来,女子在算学方面屡受歧视,我在端州没什么出路,您又是从何处知道我的?”
李怀疏低头看脚下的路,张言灵一个疑问又叫她想起从前,淡淡道:“邬云心是你朋友,她向我提起过你。”
“原来是这样。云心性情爽直,当年会试被人栽赃也是她替我出头,还差点被我连累,我请她吃了顿饭便结了善缘。”张言灵眼中显露出几分悲伤,停顿片刻,却道,“既然您也是她故交,去年出殡之日怎么没见到长史身影?”
李怀疏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张言灵只得将意思说得明白些:“云心已经过世了。去年南方入汛,百年难遇的洪灾,那些老滑头找尽借口不去,她反其道而行,请命跟随钦差去赈灾治水,带着工匠苦熬多日,累垮了身子,怎知巨浪突然扑来,她腿软无力,便被卷进洪水中,连尸骨都捞不着。”
“我们听到消息都很难过,她的爹娘倒反过来安慰我们,说她一辈子与水为伍,被龙王爷收了性命兴许是命中注定。”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李怀疏掩上门扉,贴着门板滑坐在地,将面颊埋进双膝间,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好似被今日种种冻成了一块冰,手脚发冷,心也麻木得全无感觉,直至有学童放学归家,你一句我一句地互诵诗文,她分神去听,似乎是一句“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再也忍受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为了逼自己在下周内完结正文,我回来恢复更新了。因为申请下周的榜单要保证七日内更新字数,今日更两章,然后下周四无论有没有榜单,从晚上七点开始连续更新到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