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程望渔,冷静得可怕。

招呼人的周书记,猛地一回首,就与她那双冒着森然的眼眸碰撞,赫然惊得一跳,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憷然。

程望渔平静地走在人群里。

待她不经意地路过李怀素身边时,眼神无波扫了她一眼,两人心知肚明地各自朝高塔而去。

“鱼鱼。”

叶晖舟想去寻找程望渔。

但他还没转身,一只柔嫩的小手塞入他冰凉的掌心,耳边传来少女俏生生的嗓音:“别挣扎,别回头,我们一起走。”

焦躁不安的少年,瞬间冷静了,乖顺地像只伸懒腰的豹,默默地随她的步伐朝屋子而去,有节奏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大食堂。

远远的,周在桦目睹两个孩子一高一低,挤在人群里的单薄身影,眼角湿润了。

她家阿晖有救了。

一丝希望爬上老母亲的心头,激动感激之余,还有一丝雏鸟离群的无力。

白莲湖生产队是个天然下陷的坑洞地势。

外缘高,地心处平坦却地势极地。

山洪侵袭,居民的房屋会被彻底淹没,唯有建在外缘的瞭望塔,粮仓和紧急避难所才有幸免的希望。

洪水会囤积在村庄,一时半会儿都住不了人。

当大多数社员赶在山洪一泻千里前,分批撤离后,周书记等人开始清点人数,抚慰一众人的恐惧心理。

“怎么会这样?中午还有太阳的。”

“午后太阳现一现,往后三天不见面。”

“哎,没想到真有山洪。”

“说来也巧了,程望渔怎么能精准预判山洪,难道是她”

“我也觉得古怪,说有山洪的是她,说来就来的也是她,怎么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她到底干什么的?”

老弱妇孺都赶来瞭望塔,一群人议论纷纷。

恰好周书记也被安排在这里。

他凑巧听到了,脑海里又浮出程望渔那张冷静的小脸,心里不由抖了抖,刚想避开这波人,手臂被田寡妇拉住了。

“周书记,我看程望渔根本就是个不详人,她给咱村带来灾难,不然每次她一张嘴就没好事儿,她,她”

“放屁!”

田寡妇才想发泄心头的悲愤,还有失去一千块的痛苦,嘴里的脏水还没泼完,就被张北燕掐住了手臂。

“你自己也不想想,要不是小渔同志机灵,提前告诉陆队长会有山洪,咱队的粮食保得住吗?你们看看,梁皇队和三音队的稻田全部被淹没了,浸泡个三天,别说收谷,就是稻草都不带留一根的。”张北燕回怼道。

也不知怎么的,自从跟程望渔住一屋,她愈发喜欢嘴巴损损的小渔同志。

“你自己看吧”

张北燕使出全身力气,拽住田寡妇,逼着她看向塔外的稻田,地下水混着山洪,水位已经升到稻谷腰了。

雨水再冲冲,三天不见日,只怕整个莲湖区都没了。

“我,我就是嘴碎,随意说说,说说而已。”田寡妇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更不敢得罪张北燕,悻悻然不敢再多嘴了。

周书记长长叹息一声。

从生产队的角度,他是该高兴的,毕竟唯有他们白莲湖才保住了根基,又是方圆几个生产队的第一。

可大面积受灾,也是令人高兴不起来。

“咦,程知青,你一直都在啊。”

这时,不知道谁发现了蹲在角落里的程望渔,不由得惊呼出声。

众人纷纷回首。

却见程望渔坐在瞭望塔的边缘,头朝外,伸出一只手接着外面的雨,就那么呆愣愣地看着塔外的一景一物。

“对了,程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