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帝心头隐隐震动,把他当储君看,当然希望他喜怒不形于色,修炼出最深的城府;可是把他当儿子看,当然是希望儿子能够对他这个当爹的爱重。

慕懿这份伤心,不就是对父皇的尊敬和不舍吗?

于是,晋文帝对这个儿子也更加另眼相看,比上头两个好大儿,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爱之深,便希冀更甚,对他的要求愈发严苛。

自这日起,慕懿日日被叫到未央宫中考校,协助批阅奏折,接触的政事也越来越复杂难解,饶是慕懿素来勤勉,也架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学习。

加之秦慕修这个老师不在京中,慕懿的学习日渐吃力。

沉吟良久,这日,他终于忍不住奏请晋文帝:

“父皇,儿臣近来有许多事情不甚详解,父皇政务繁忙,诸位大臣亦劳心劳力无暇他顾,儿臣想修书请老师立即回京。”

晋文帝瞥他一眼,“怎么,嫌父皇练你练得太狠了?”

慕懿连连摇头,“儿臣没有这样不识好歹,父皇肯练儿臣,是为了儿臣成才,这段时间,儿臣虽然一知半解,却学习到了从未有过的知识,更是有了难以言喻的进步,这都是父皇的器重。”

见儿子识相,晋文帝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的笑容,趁机输出帝王术:

“秦慕修那小子,是个将相之才,你把他用好了,他就是一把剑,可以帮你斩杀扫平一切障碍。”

慕懿刚刚开始突出的喉结,微微滚了滚,舔舔唇,也趁机试探道,“父皇很欣赏老师?”

“不欣赏他,怎么会放心把你交给他?”

“那......如果老师将来犯了什么错,父皇您能原谅他吗?”

晋文帝立即敏锐地微微眯眼,像头刁钻的狼,“犯错?”

第1539章

慕懿吓得赶忙圆道,“儿臣是指,身不由己的错,不会伤害到江山社稷的错。”

见他不肯明言,晋文帝也懒得追问,只道,“父皇老了,江山迟早是你的,他也是你的人,这话,你应该问你自己。”

慕懿微微松口气,心中忍不住暗喜,有父皇这话,将来,就算老师的身份通了,应当也有回旋之地。

......

时间就像长了膀般,眨眼间就过了十几日。

秦慕修胸口的伤,已经结痂,但咳疾却一直不见好,赵锦儿想尽各种办法,药方改了又改,饮用吃食上无一不精细,却还是收效甚微,经常偷偷唉声叹气。

秦慕修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微笑着劝她道,“我没什么事,锦儿,先时那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自你嫁我后过了几年松快日子,倒是差点要忘了这感受,如今重新体验一下也算是回味了。”

赵锦儿瞪他,“莫要胡言了,哪里有人要回味这劳什子感受?看你这般难受,我心里只恨不能代你受苦。”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是大夫,应当懂这个道理,总是能好的。”秦慕修见她一说起这事就急眼,转移话题问,“你明日要动身去郡上?”

“嗯,药种铺子那边着人送信来,说到了不少新药种,我想亲自去看看。春耕夏种,咱们一个村儿家家户户都跟着咱们种草药了,指着几亩薄田养家糊口呢,我得好好为大家选种。相公你最近身子不好,就不用陪我了,在家里等我,我快去快回,赶大早走,晚间我便归来。”

“你自去你的。”秦慕修应了一句,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赵锦儿看着他的模样,暗暗下定决心,要趁早将相公的病治好。

上巳就是个好机会。

外公曾教过她,治病除伤,不止考验医者的医术、病人的体质,有时候也要看天时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