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充作这回西征战死的安远将军的遗孤,此人只在他府中住一日,明日大早就以托孤的名义送回去,让王爷亲自抚养。
万俟岩并不傻,略略一想就明白这是王爷找了个来历不明的娈宠,却又想给对方一个高贵的身份,好长长久久地留在身边伺候,这才大费周章地安排了这一出。
王爷素来英明,却愿意为一个娈宠冒领功臣遗孤,却是有些失了分寸。故而此人还未到,万俟岩对对方的印象就己跌入谷底,若非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好生照顾,他绝不会亲自前来迎接。堂堂勇武侯还需放下身段伺候一个娈宠,对他来说无异于折辱。
“奴才见过侯爷,劳烦侯爷久等。”王宝似是没发现勇武侯的不悦,跳下马车后笑嘻嘻地见礼,末了掀开车帘,殷勤万分地唤道,“小主子,快醒醒,将军府到了,哎,您快把衣裳拉好,小心着凉。奴才下车,您慢着点,别撞头。”
王宝好一阵手忙脚乱,这才把身材纤细、脚步踉跄的少年扶下马。万俟岩淡淡瞥去,不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最终化为惊艳和尴尬。
这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腮边的发丝用一根鹅黄发带系在脑后,余下的长发尽数披散,被阳光一照,竟反射出绸缎般的光泽。他似乎在马车里睡了一觉,脸蛋红扑扑的,显得非常可爱,一双茶金色眼眸像沁了水,湿漉漉,亮晶晶,懵里懵懂看过来的时候能把铁石心肠都融化。他肤色异常白皙,更衬得眼眸水润、唇瓣殷红,哪儿哪儿都可爱无比。他摇摇晃晃地站着,用小手揉着眼睛,幼兽一般可怜的模样完全颠覆了万俟岩预想中以色事人、低贱媚俗的形象。
“这位就是小公子?”他上前询问,低垂着头不敢多看,心脏不知怎的,“扑通扑通”跳得极快。
“正是小主子,王爷眼下在宫中处理朝政,顾不得小主子,还请侯爷多加关照。”王宝把一件大氅披在少年肩头。
“不敢,二位请。”万俟岩口拙,未曾与王宝过多寒喧,见少年隐隐露出不耐的神色,立即邀请他们前往正厅。
赵玄若仅仅想豢养一个娈童,对方身份是贵是贱自然可以不用计较,玩腻了扔掉便是。但他却想光明正大地与小狐狸在一起,甚至想让全天元国的人都知道小狐埋是他的伴侣,也因此,给小狐狸安排一 个足够合理,足够高贵的身份便势在必行。
正好这次边关告捷,万俟岩带着安远将军的尸体回来,言及安远将军一门忠烈,尽皆为国效死,眼下无人为他送终,恳请王爷安排一个风光的葬礼。赵玄灵光一闪,当即就同意了,然后把小狐狸以将军遗孤的身份送到候府。至于小狐狸的茶金色异瞳,可以推说他母亲来自番邦,此乃遗传。反正死无对证,只要方俟岩一口咬定,谁会吃饱了撑的人刻意调查,便是查了也只能找到一大堆证据。
爱人的考虑,周允晟自然知道,所以乖乖地来到侯府。但他对欧阳明月的后宫非常厌恶,见了万俟岩连个笑脸也不给,径直入了正厅,随便拣了一张椅子坐下,等开饭。
“快午时了。”他一边暗示一边摸摸肚子。
王宝照顾了他好几个月,哪能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性,笑呵呵地问道:“侯爷,小主子饿了,府上什么时候用膳?要不要遣人去催一催?”
万俟岩见少年态度疏淡,表情冷漠,见了主人不打招呼,更不给正眼,便往他头上安了个“骄矜”的帽子,耐着性子道:“方才已经吩咐膳房准备,想来再过不久就能享用,烦请小公子稍等片刻。”
王宝躬身道谢,周允晟却懒得开口,看见墙上挂着一柄宝剑,立即跳下椅子走过去。这柄宝剑是万俟岩平定金人时从他们皇廷中搜出的战利品,名唤斩月,可削铁如泥,吹发即断。当年万俟岩将之献给摄政王,摄政王见他难掩喜爱之情便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