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霎时一片寂静,连檐角铁马的叮咚声都清晰可闻,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户部尚书王俭的笏板在手中不自觉地转了个方向,看到来人之后,心中顿觉不妙,连朝服下的肩膀都微微绷紧。

年轻人是户部的主事,名为李朗,负责处理具体的事务性工作,如账目核对、文书起草等。

主事是户部的基础官员,主要负责执行层面的工作,户部的大小事件皆需从主事手里过一遍。

“臣要检举户部尚书王俭在去岁江南道清丈田亩一事上,核减虚报屯田七千顷。”李朗的声音清亮如碎玉。

他捧着账本跪倒在地,道:“今年本应增储官银四十八万两,然户部账册所载,仅入库三十万两,甚至有大批账本皆被王俭所毁,期间贪墨之事数不胜数!”

沈今棠下去将账本拿上来,恭敬地呈于长公主面前,动作流畅而自然。

长公主翻了翻账本,面色骤然一沉,大怒道:“王俭,你好大的胆子!”

“长公主殿下恕罪。”

王俭的喉结滚动,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此事您有所不知,漕运损耗极大,账本也是……”

“尚书大人倒真是能言善辩,只是下官这里有几个问题,还请尚书大人解答一二。”

沈今棠翻开奏本,朱砂批注刺目如血,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周礼》有云:‘仓人掌粟入之藏,辨九谷之物,以待邦用。’若损耗至十八万两之巨,你身为领事,敢说毫不知情?”

殿内响起细碎的玉珏相撞声,几个绯袍官员不约而同地去扶腰间蹀躞带,显得有些不安。

王俭的云头履在青砖上蹭出一道浅痕,额角渗出细汗,显得有些狼狈。

“此为事一。”

“下官近日查阅《盐铁论》,桑弘羊为平物价设均输官,凡丝麻五谷皆按市价折银。”

沈今棠广袖轻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如今户部将十万石赈灾粮折色为银,折价却比市面高出三成。我昨日去查看,户部账本却不见踪影,若是尚书大人说不出一二,何不对一对光禄寺的采买簿子?”

“此为事二。”

御史台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王俭的笏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今棠不紧不慢地展开绢帛账册,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去岁黄河决堤,三十万赈灾银出库时是雪花纹银,到陈留县竟成了铅胎镀银。巧的是,王尚书府上新建的听雨楼,梁柱用的可都是暹罗国运来的金丝楠。”

“这七千三百两买楠木的官银,走的是巩昌府军饷的账吧?”

第75章 赔罪

“这...这是诬陷!”

王俭踉跄后退,撞上蟠龙柱,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沈今棠将账本往鎏金须弥座上一搁,撞出清越声响,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尚书大人既说是诬陷,何不将事实真相告知一二?”

长公主微微抬手,九凤朝冠上的明珠轻晃,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王卿,可要解释?”

王俭瘫软在地,却拿不出证据反驳沈今棠所言。

檐角铁马叮咚,朝堂上一片死寂,只余沈今棠的手指在账本上轻轻晃动。

这次早朝之后,沈今棠的名字在朝堂上便传开了。

她的行事风格果决而凌厉,处理政务之时从不拖泥带水,又能迅速抓住问题的关键。

朝堂之上,言辞犀利而有条理,条陈清晰,让人无法反驳。

能力之强,让朝堂上的众人无不心生忌惮。

最重要的是,她官职不高,但却是长公主的心腹。

行事之际,众人都得给她个面子。

朝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