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干过这样的活计,完全不知道怎么用巧力,只一股蛮力的往肩上扛,牵扯到了伤口也不敢放下。

一百多斤的重量很快就让他眼前发黑,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向前挪,汗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一天下来,他搬了四十三袋,掌心磨出了血泡,肩膀肿得老高,但换来了八十六文钱。

路过药铺时,顾知行花六十文买了大夫开的药,又用十文买了半斤糙米。

剩下的十六文,他犹豫再三,还是买了一块饴糖。

小时候他生病,母亲总会给他一块糖,说甜味能让人好得快些。

回到小屋时,天已全黑。

顾知行点起油灯,灯光下沈今棠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他先熬了药,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进沈今棠嘴里,虽然大半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然后是米粥,他煮得很稀,但把米粒都捞给了沈今棠。

“今天买了糖。”顾知行从怀里掏出那块已经有些融化变形的饴糖,小心地掰下一小块,放在沈今棠唇边,“你尝尝,很甜的。”

糖块慢慢融化,在沈今棠苍白的唇上留下一丝晶莹的痕迹。

顾知行用指尖轻轻抹去,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急忙转身,就着凉水吞下几口无味的粥米汤,然后打来一盆清水,为沈今棠擦洗身子。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半个月。

顾知行白天在码头扛包,下午去酒坊搬酒坛,晚上偶尔还能接到抄写的活计。

他学会了如何在扛包时保护肩膀不被磨破,如何在搬酒坛时不洒出一滴酒,如何用最少的笔墨写出最多的字。

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手上的血泡变成了厚厚的老茧,脸颊凹陷下去,显得那双眼睛更大更亮了。

每天赚来的钱,除去房租,几乎全用在沈今棠身上。

药不能断,大夫说哪怕人昏迷着,身体也需要调养。

偶尔有结余,顾知行会买点鸡蛋或肉末,熬成汤一点一点喂给沈今棠。

他自己则常常是一碗稀粥配咸菜,有时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胃疼得半夜蜷缩在地上发抖。

这天夜里,顾知行给沈今棠擦完身子,正准备吹灯休息,突然发现沈今棠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只苍白的手,可等了许久,再没有任何动静。

第220章 醒了

“是我看错了……”顾知行苦笑着摇头,吹灭了油灯。

黑暗中,他轻轻握住沈今棠的手,“今棠,我今天搬了六十二袋粮食,工头说我进步很大。”

他低声说着一天的见闻,就像过去他们在一起时那样分享日常,“码头来了艘新船,装满了从交州运来的水果,香得很。等你醒了,我带你去尝尝……”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从屋顶的漏洞渗进来,顾知行连忙起身,用木盆接住漏水。

雨越下越大,漏的地方越来越多,很快小屋里有四五处都在滴水。

顾知行把所有能用的容器都摆上,最后连自己的饭碗都用来接水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沈今棠安静的面容,温柔地擦拭着。

日复一日,又是夕阳西沉,顾知行拖着疲惫的脚步从药铺出来,手里紧紧攥着刚给沈今棠抓的药包。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钱袋,三枚铜板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天上工前得买馒头,一个铜板两个,一天吃两个,还能剩下两个铜板,可以给沈今棠买颗糖……

“大哥哥……”

衣角传来轻微的拉扯感,顾知行低头,看见一对灰扑扑的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