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忽起身,二人间距离就猝不及防被拉近,快要面首相贴了。
司珹仰首直视着季邈,那双原本潋滟生波的眼眸敛去无害,此刻只剩下昭然野心,几乎摄走了季邈全部的呼吸。
他在轻微的头晕目眩中,看见司珹的唇一张一合。对方唇弓的曲线很漂亮,其中缀着颗形状姣好的唇珠。
“生在帝王家,能选的路本就逼仄。”司珹看着他,咬字清晰。
“成者王,败者斩你父亲和弟弟,可丝毫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那么现在,你想怎么选呢,将军?”
季邈微微垂眸,问:“换做是你,你要怎么选?”
“我的答案,还不够清楚么。”司珹眨眼,轻声细语地答话。
“我只选你,将军。”
***
天色熹微时,东南厢房内枝灯方才灭尽。
季邈开门后,别院管事的赶紧一路小跑到厢房前,低着头不敢乱看,只道:“主子,家宴已经备好。夫人王爷和二公子均在承运阁主堂,等您过去团年呐。”
季邈回头,浮雕小屏后很静谧,榻上司珹睡得沉,这会儿还没醒。他瞥一眼自己趴着眯了半个时辰的桌案,转身带上门。
“知道了。”
临到承运阁时,正堂内沉香已缭绕。季邈挥开那白烟,迎着众人视线落了座。他刚坐下,季明远就开了口。
“眼下乌青,束发有乱。阿邈,昨夜干嘛去了?”
“约了朋友芳菲阁吃酒。”季邈颔首,“一时尽兴,玩得晚了些。”
“可我却听闻,你昨日是带着那妓子一块儿出的府。”季明远说,“人既跟了你,养在院中已是殊宠,你如今尚未及冠婚娶,带个妓子出门招笑,像什么话?”
季邈转了身,看向季明远。
“父亲。”
季邈说:“司珹从前是在衍都采青阁,可他现已赎回自由身,脱了乐籍。阳寂无人识得他过去,他亦并不娇柔做作,惹人遐想。昨日得空,我不过带他出去走走,领略年节喜气。”
丫鬟们端来动筷前净手用的热巾帕,季明远接过揩手,闻言同李程双交换了视线,嗤笑道:“我说什么来着?玩物便要丧志。为着个妓子,他如今不但带着出门寻欢作乐,竟也学会顶父亲的嘴了。”
“王爷莫着急,阿邈这个年纪,难免年轻气盛。”李程双微微一笑,将拭手的帕搁回托盘里,“年节一年就过这么一次,西北战事莫测,休沐总归难得。阿邈想玩玩儿,倒也称不上错过。何况今晨一催,他不就来了吗?”
“阿邈心里,向来是以家为重的。”
她说着,看向季邈。
“昨日阿瑜寻我要沉香,想要送给你。”李程双柔声问,“他赠与的年节礼,你喜欢不喜欢?”
“你瞧瞧看你弟弟!”季明远哼了声,“你快及冠的人了,便是这样做兄长的。”
季瑜连忙道:“父亲言重了,兄长向来是阿瑜的好榜样,未曾变过的。只是......”
堂内众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季瑜抿了抿唇,方才温声继续:“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采青阁的妓终归也只是妓,妓子长在勾栏,以色侍人,言行品性难免有缺。阿瑜相信兄长识人的眼光,可就怕云雾遮眼、当局者迷。”
他转向季邈,眼中澄澈,像无辜无害的鹿。此刻他稍显忐忑似的,出声询问。
“阿瑜昨夜送的礼,兄长可还喜欢么?”
***
申时三刻司珹到西门,他经过看守门房时,对方神情怪异地上下打量了好几遭,可到底没阻拦,将他放了出去。
司珹今日着鸦青色窄袖常服,腰间佩长剑,面色自若地穿过平沙主街,挑了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