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以为季瑜也同他一样未曾忘记阳寂城外连天的草野。
可如今,宫墙血色里盘旋着白絮,变成肮脏稠腻的网,将他绞缠着束缚其间。
一切再不复了。
恨么。
但又能改变什么。
良久,季邈垂下眼,只说:“行刑吧。”
行刑太监这才回过神来,倏忽站直了,壮胆似的扯着嗓子一声长喝:“时辰到,行刑!”
满场飞雪里,犯由牌被掷到季邈跟前,长签上描着“犯上作乱”的朱砂。还没来得及细看,他的脑袋就被生生摁了下去。
他们不许他再看,不许他再恨。
季邈呼出一口气,慢吞吞闭上眼。
他在等待刀落的霎那又想起许多事曾在意的,不在意的,都好似飞花掠影。阳寂城外的草野,肃远王府的明月,宿州温氏的灯火,幻化作慷慨激昂的朝臣,一言不发的新帝。
二十五载惊鸿一瞬,他从苍州到衍都,一无所有过,显赫荣华过,此生或许不算虚度。
这样想着,刀就落下来,刀口磨得利,立刻切断了颈骨,可在剧痛和周遭惊呼里,他仍不可自抑地想到季瑜,想起父亲季明远。
怎么能不恨!
他倏忽心脏坠胀不止,头颅滚下来,只能被迫斩净痛楚,了结这荒唐大梦的一生。
白雪埋葬掉满地血污,将流淌的一切都冻成坚冰。
云层里透出薄光,凉凉映照入逐渐涣散的瞳孔季邈从没想过,人死之后,竟也会被阳光刺到眼。
可就在下一霎,丧失的五感都尽数醒过来,他胸口处一阵剧痛,咳嗽间下意识伸手去捂,竟摸到满掌温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