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邈司珹随他入了主帅营,参将们守在沙盘边,零散近十人。季邈扫了圈,同此前裴玉堂所留姓名大多对得上。
但没见着钟景晖。
“师父呢?”
“他守在东北边线上,凌水更靠北二十里处。”季明远不耐道,“本王自有安排。闲话少说,带着你那……谋士,过来吧。”
堂内静了片刻,司珹神色如常,与季邈同至沙盘边。尔后有老参将开口,圈了圈潼山城所在。
“如今禁军大多集中于潼山城外。”参将说,“这部分人同怀、瑾二州守备军在一起,彼此之间配合得虽不算好,但背靠巡南府,各项补给堪称源源不断。他们跟咱们打,称不上拼命,但长久战最磨人,再这样打下去,咱们可就要耗不起了。”
他顿一顿,又说:“得亏世子携援军回得及时,又混淆朝廷视听,放出了要先攻安州的假消息。方才使朝廷将临时征收的军队与他州守备军、乃至北镇抚司都调往安州去。如此一来,即便朝廷发现被世子声东击西,反应也需要时间。且兵马长途奔波,总会有损战力。”
“岑将军谬赞。”季邈说,“实乃折玉先生高瞻远瞩。”
各将领的目光这才集中至司珹身上。司珹处于其中,泰然自若。
有参将犹疑片刻,问:“敢问先生,师从何人?”
“在下无所从。”司珹微微颔首,“天地为卷轴,生死作契书。不过是些野路子,但求能为吾主分忧一二。”
参将又问:“那么依先生之见,眼下当如何?”
“朝廷已经得到消息,正纠集兵马,往赤亭驿急奔而来。”司珹说,“他们走怀、安二州兵马道,脚程就会快上许多。最早一批的骑兵先锋莫约两日后便能至,因而我们须得尽快行动,抢占先机。”
“你想直接行军汇往凌水?”季明远寒声说,“我军方才奔徙至赤亭,朝廷那撮骑兵不过几千人,有何可惧?季邈”
他看向长子,理所当然道:“你且先带兵前往,正面击退此波冲击。为父同西北边军休整几日,便同你汇师。”
出乎他意料的,季邈拒绝了。
“儿子以为不妥。”季邈谦虚地说,“父亲有所不知,我出逃衍都时,已同禁军骑兵先锋交过手,彼此窥探过路数。况且儿子此番带兵回来,不是来单做主帅的,而是想要支援父亲,甘随父亲逐鹿问鼎。”
“因而东北边军,迟早都要交到父亲手中,不若就趁此番机会,由父亲莅临战场,既为磨合,也为旗开得胜,好好振一振军中士气。”
季明远眯眼盯了他片刻,伸出手,拍了拍季邈的肩。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季明远说,“既如此,为父便亲自操戈,带你打一场胜仗。小子,你且瞧仔细了。”
***
第二日用完早膳,季明远就再带两万兵启程。季邈司珹随行队伍中,万万人夜行寒漠。季明远独自行在最前方,做了队伍的主帅,却将季邈司珹驱至中部,队伍途经处多有疮痍。
军队走了半晌,临黄昏时终于再到凌水外二十里,择地清扫安营。临到一切安置妥当后,天地间最后一缕赤色也尽了。
此夜无星,惟有篝火零星照夜雪。
司珹与季邈同宿一帐,等周遭唯余落雪与遥远鼾声时,方才拨开账帘一角,眺望远空。
季邈为司珹披上氅衣,轻声问:“在想什么?”
“想明日那场仗。”司珹说,“我们跟朝廷的兵碰上,得借他们的力,诱季明远入套才行。”
“师父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他手上兵不多,只一万出头,但随我们而去后,也够西北军元气大伤了。”季邈摸摸他的脸,“别担心。”
朔风如寒刀,旌旗声烈烈。司珹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