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又去摸驴子的牢门锁,窸窸窣窣一阵捣鼓,临到掰锁时,倏忽听见身后遥遥一声问询。
“你在做什么?”
宋朝雨手中猛一阖,又将锁给“咔哒”回去了,他背上冒汗、面上带笑地转回去,干笑道:“哈哈,军爷,这不就巧了吗?我瞧着这牢里有火,寻思给各位爷现烤点驴肉尝……”
“宋朝雨,”来人渐渐自昏暗里展现真容,又卸掉方才刻意压低的声音,诚恳地问,“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宋朝雨眼前一亮,心快要从胸膛中被蹦出来:“江浸月!”
“太好了!”宋朝雨围着人转了好几圈,瞧着想碰一碰,却又怕被揍,半晌憋得他一拍大腿,颤声说,“果然,还得是取个好名儿最重要!”
江浸月挑眉看他,问:“这次又取了什么名字?”
“七星照夜天河涧饮识途驴啊,”宋朝雨摆摆手,说,“你叫它识途就成!这驴竟真会认路,就这么带我找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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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时,衍都的最新消息传到瀚宁,战报瘫在桌案上,屋里人挤得满满当当,季邈最后进入后垂下雁帷,满身的风雪气还没散尽。
方鸿骞见人全到齐了,就开了口。
“如今朝廷和肃远军仍在潼山城胶着。”方鸿骞说,“肃远王那头有些被动,他向东行进不了,往西去攻地广人稀、山高水莽的白州又毫无用处。可就这么僵了整整两月,他不仅没有投降的意思,连分毫物资耗尽的迹象都没有。”
季邈侧目,说:“我父亲有瑾州李氏作补给。可到年节后,若他们还不能突破至宿州,形势就会愈发不利。”
司珹补充道:“如今西北停战期将至,他定会趁兵力聚拢时候尝试突围,一鼓作气打到南边去,朝廷也着急吧。”
“是。”应伯年颔首,“监军明日便至瀚宁城,按朝廷的意思慰问东北军,其必然带来调兵谕旨,叫我差人往西北增援。只是监军此次来会细勘,你与主君名声俱起,怕是瞒不住了。这人咱们扣与不扣,朝廷都能觉察异样,不过就是几日之差。”
“这人自然不能扣。”司珹眨眨眼,说,“不仅不能扣,还要叫他自己逃回去。朝廷的火力不能被吸引到瀚宁来,我们如今只在瀚宁,地界太小,得先将越州拿下,方才有更多生机。”
“折玉有一计,诸位不妨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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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黄昏时分,应伯年亲自带人往城门口,将监军太监冯宣一行迎进了瀚宁。
冯宣今二十出头,年纪不算大,职级却不算低,乃是荣慧收的第十七个干孙子,平时惯会用鼻孔瞧人。他月前方才升了官,今日带珠玉与御令来瀚宁,更有些压不住得意。
应伯年带人入宴堂时,众将士已经等候其中。冯宣一眼扫过去,瞧见不少饱经风霜、五大三粗的脸,没忍住摩了摩指间玛瑙,慢条斯理地抖了抖氅衣。
应伯年瞧出他的嫌恶,面上却分毫不显,只平静道:“公公请坐。”
冯宣咳嗽一声,坐下了。
“侯爷,”冯宣说,“侯爷这些个仗打得漂亮,功臣可都到齐了?也好叫咱家开开眼。”
应伯年拍拍手,好些人便出宴,挨个给冯宣看过,覆假面的季邈司珹也在其中。
人数倒是对得上。
冯宣蹙眉间抬了抬小指,身侧紧随的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当即要带着登记籍册,去一一核对敕碟告身上的样貌家世,每查一个,冯宣方才点点头,随行者便施以赏赐。
司珹季邈站在队伍近末尾处,临查过小半,应伯年便咳嗽一声,将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去。
“瀚宁天寒,如今又正值烈冬,吃食一时三刻便会冷,再多等会儿,酒都要冻住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