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珹闭了闭眼,嘟囔道:“用你衣裳垫着也成。”
季邈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一笑,司珹逮着机会就要溜,可他足尖刚点着地,就被季邈拦腰抗上了肩头,继而放到池边小藤椅上,被圈在咫尺间。
季邈握着他一条小腿抬起来,司珹失声道:“季寻洲”
“想什么呢司折玉?”季邈瞧着布料上斑驳血痕,凉飕飕地说,“小阁楼浴间里没烧热水,你这伤再不擦干净抹药,感染生疮了怎么办?”
司珹眨眨眼,哦了一声。
季邈起身取了铜盆与巾帕,蹲下后小心翼翼地动手,半晌方才除去了司珹的裤子。
这过程其实很煎熬。
司珹上衣齐整,外袍下的半身赤则赤矣,但伤处太深创面太隐秘,无法避免地要半遮半掩被人瞧,偏偏季邈还要支起他小腿。
巾帕沾水碰伤的动作其实很轻,可司珹脚趾还是蜷了蜷,又摁了摁腹下柔软堆叠的外袍。
这绝非伤痛引发的反应。
“……季寻洲,”司珹声音有点潮,他晃了晃脑袋,命令道,“你说点什么?”
“要我说什么?”季邈全神贯注地清着创口,没抬头。
“说点,”司珹瞥他发顶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说点最近发生的正经事,好的坏的都成。”
“李十一宿州话讲得愈发好,前几日他在载春楼里假装宿州人,把那真从宿州来的厨子哄得泪直流,硬是塞给他几斤炒好的料。”季邈说,“够我们吃半年的火锅了。”
司珹创面沾水愈发痒,这个姿势下他难支撑,一笑起来,小腿就轻轻颤晃。
“怎么捡着乐子说,”司珹努力稳了稳心神,问,“别的事情呢?陛下、二皇子、季瑜你在信中总是只报平安,这些人近日,可有什么异动吗?”
“暑月天躁,陛下深居简出,已经半月未上朝。”季邈手上动作不停,蘸水擦拭间一心二用道,“二皇子忙着筹备新婚,正发愁如何处置他府上男倌。至于季瑜,几日前他外祖李含山来京,如今正宿在季瑜别……”
季邈话戛然而止,司珹却眯着眼,迅速问:“什么?”
“伤口近几日不能碰水,”季邈说,“待会儿再打两盆热水,帮你把头发洗了,身上也擦擦。弄完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李含山已经罢官免职,还来衍都做什么?”司珹问,“季瑜叫他来的?”
季邈沉默一瞬:“应该是。”
司珹攥在袍间的指收拢了。
前世造反时,同瑾州李氏之间的明面联络,几乎都是他父亲与李程双在做,季瑜病中跟随,出轿的时间都很少,见李含山的时间更是寥寥。祖孙二人相见时也不亲密,总透着些微妙难言的疏离。
司珹能从那些视线中感受到,李含山应是不喜季瑜这个外孙的。
今生为何变了样?
瑾州离衍都迢迢近千里,李含山年事已高,酷暑赶路更是不易。可他如今无官无职,来京究竟想做什么?
司珹蹙眉道:“此前张九的假面还在。我腿上伤都是小创口,估摸着两日便能结痂,届时你带我回肃远王府。”
季邈脱口而出:“不行。”
司珹问:“为何?”
“你想探查季瑜和李含山,”季邈说,“这事府中的暗卫也在做,以身涉险太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司珹眯了眯眼,“你府中没人比我更了解季瑜。我非莽夫,知进退,亦懂取舍。”
季邈手间力度微松,就着蹲身姿势仰视司珹,一字一顿道:“不、行。”
季邈话未落,倏忽睁大了眼。
就在他说话时,司珹小腿悄然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