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虽然是大通铺,但没几个人,睡个觉各自起码隔三四个人宽,她夜里一钻进被窝手中就攥着她的电棍,那边动静没出,她就已经一下子捅过去了,动作都要成了条件反射。
她负责送饭的城门楼子只有墉城一个地方的,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从衙门到城楼的路段属实不算近,牛羊骡子之类又慢慢全被宰杀充作口粮,她能用的就只有两条腿。
一斤窝头两斤窝头都好,可她每日背着跑的可是大几十斤重的窝头啊,要不是琵琶本身就沉练出臂力来了,穆瑶胳膊估计早断了。于是她只好早晚都逼着自己往嘴里塞吃食,否则等一路逃命似的将饭送去,她到了城楼上就只有大口喘气的份儿了,半天喝不下一口水,吃不下一点东西。
城楼下全是忙着日夜攻城的北周将士,密密麻麻,足有六七万人之多,穆瑶偶尔大着胆子张望一眼,就感觉密恐都要犯了。
她靠着休息的墙壁已经塌下一半,估计另一半也撑不了几天。北周人有备而来,先放箭清掉一部分人,再喊话叫降,见没效果,就投火石,搭云梯。
穆瑶冒着生命危险送上几天饭的功夫,城楼上的将士就已经换了好几波了,有些年纪很大,满头花白头发,有些年纪很小,十四五岁,五官全是稚气。
老程同穆瑶一块缩在墙下,右手断了,只能用左手啃窝头,满脸的泥污和血,边大口啃着边说:“我回头有空拴个筐子在下面,你到了,把吃食放进里面,我们拉上来,你就别上来了,他娘的北周人跟不睡觉似的,一天一夜没个歇的时候。”
穆瑶心里虽怕,但听老程这么说,想了想还是一口咬定道:“不行,你们拉上去说着轻巧,但一旦下面的凶起来,谁有功夫去拉?谁有那个本事拉?不都是趁着喘口气的时候往嘴里塞口饭,然后继续吗?我若非送到你们嘴边给你们吃,只单放下底下的筐子里,怕是一天一夜也别想吃到嘴了。”
老程大嚼着窝头咧嘴一笑:“看不出来小兔崽子细皮嫩肉的,还挺是个爷们儿。”
穆瑶差点脱口一句“你才是小兔崽子”,咽回肚子里憋了憋,再说出口的只一句:“我阿娘说人不能只顾自己。”
“说得好!”老程三两口吃完一个窝头,起身便要去跟前面的兄弟替换,走时笑道,“等着吧小子,等仗打完,送你回家找你阿娘。”
穆瑶怔了下,点点头:“好。”
等她第二天来,看见的便是老程的尸体了。
她认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没哭,抹了把眼睛,弯着腰躲着飞箭,把窝头一个个发了下去,趁着北周稍作休整的功夫,她往城外望了眼,只望到满山发黄的树叶。
穆瑶记得来的时候,叶子还没黄到这般厉害。
“援军什么时候会到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高肃的安危已经不再令穆瑶焦虑到睡不着觉了,眼前越来越紧急的境况只能让她思考自己该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