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肃……”

她这边刚张嘴说了两个字，高肃的手就已经撑开了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紧扣。

“你没有再推开我，不是吗？”

他的声音轻而缓，安抚她一样，说：“瑶瑶，没事，我们慢慢来。”

因短期内两次出征，高肃近期不必再外出奔波，能在家里休息些时日，起码安心过个年。

穆瑶在厨房包饺子，他就在旁边帮忙，和面擀皮，调馅拌馅。

一开始还做得不像样，但他学东西极快，很快就已经干得有模有样，连包饺子，都是经过了穆瑶三两下指点，就很快学会。

这个看呆了一众仆人的眼。

万万没想到他们主上那双上阵厮杀的手，闲下来还能洗手做羹汤。

“我这一个包的怎么样啊瑶瑶，你看看。”高肃献宝似的把手头最为标致的一只饺子递给穆瑶看。

穆瑶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很好，可以拿出去卖了。”

高肃得了一句夸奖，心情顿时舒畅，身后若有尾巴，此刻早已晃来晃去了。

包着包着，穆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神情慢慢沉了下去，眼中逐渐浮现哀伤。抿唇顿了顿道：“这两天，你带我去见一见阿殷吧，眼见是年了，该让他吃饱些。”

高肃的表情一下顿住，眼眶慢慢有些泛红，却仍是笑着答应：“好。”

第二天，穆瑶带着煮好的一大碗饺子，被高肃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从坐落南城的王府，坐上了前往北城的马车。

高殷的陵墓在漳河畔武宁陵西北，与高洋的墓穴挨得不远。

寒冬腊月，原本奔腾的漳河水此刻冰冻三尺，两岸冰封千里，草木不生。

穆瑶身上穿的衣服是裁缝们后来赶制出来的，精美保暖，身上又披了件高肃的厚裘，除了露在衣袖外的两只手冻得发红，从头到脚感受不到寒意。

但当她看到埋葬高殷的墓穴时，还是从心中克制不住地害冷。悲伤混合着无法言喻的恐惧，从脚底生长，一点点往上蔓延攀爬。

高肃看出她的不対劲，握住她的手道：“瑶瑶，看着我。”

穆瑶强撑着抬起眼，与高肃的眼睛静静対视。

“人死不能复生，我已经从中走出来了，你不要再进去，好不好？”

穆瑶看着高肃，眼眶渐红。

她没办法说好。

因为她知道，高殷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后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流血倒下，直到北齐覆灭。

其中包括他兰陵王高长恭。

穆瑶将准备好的饺子放到陵墓前，又烧了些带来的纸钱，忙完这一切，在冰天雪地中対着石碑发了许久的呆，直到高肃握着她手的力度紧了紧，她才回过神，同他回到马车上。

天气太冷，连手炉都有些不当用了。高肃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中，一点点去暖热。

穆瑶却想从中挣开，皱着眉対他说：“你以后别再対我这么好。”

她又不是石头，当真做到丁点不动心。可如果有天真的动心，她都难以想象这一切対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结果又能是什么。

高肃看着她纠结的神情，却是斩钉截铁道：“我不。”

说完，他似乎觉得语气有些强硬，垂眸轻声道：“有些话我対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是不会改变的，到死都不会。”

“别提那个字！”穆瑶一下子紧张起来，抽手捂紧了自己的耳朵。

高肃也不管她生不生自己气了，把人一把拉到怀中抱紧道：“从初次対你表白心意，我就感觉你心中藏着许多事，瑶瑶你说出来，不要自己憋在心里，让我同你一起分担好不好？”

穆瑶眼角滑出一滴泪，很快浸没在衣领中，冷静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