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出时,被一枚炮弹扫到,再也没回来。那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外乡人却说:“噢,我知道了,被偷走的是你爸爸。老鼠把你爸爸偷走了。”

娜娜愣了愣,情绪立刻低落下?来,低声说:“别说怪话了,没人偷走他,他是......再说,老鼠怎么会偷我爸爸呢?”

那外乡人却不听她说话,摆摆手,转走走了,走时还说:“等我抓到老鼠,虽不能还你一个爸爸,但可以还你点别的。”

这?一刻,娜娜终于注意到,狂风沙砾扑面而来,外乡人站在风里,却连一根头发也没被吹起来。

当日?,麦城来了个怪人。

怪人。外乡人。

外乡人挨家挨户,几乎敲遍了麦城的门?。尤其是穷苦人家。

这?外乡的怪人,张嘴就问老鼠在哪里,聚集在哪里。张嘴就问,问大?家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有人抱着?戏谑的心态,有人觉得说说也无妨。

于是,有小男孩告诉她,说自己丢了妈妈给他缝的骆驼玩偶。妈妈生了病,没钱治,也没什么医院,她快病死前,给他缝了个骆驼玩偶。

也有老奶奶叹了口气,说自己丢了儿子生前常穿的袍子。她的儿子为了补贴家用,下?了矿,但是出了事故,一去不回。有人给了她一笔少少的钱,说是“赔偿”。这?是他还在家时,最喜欢穿的袍子了。

他们丢的东西可太多了,什么样?的东西都?有。甚至有的人打开四壁空空的家门?,笑呵呵地说:“我可没有丢东西,是他们把我丢了。”他的家人全死在了两个国家因不同的经文差异而互相的袭击中。他说,他的爸爸妈妈兄弟姊妹,一起把他给丢下?了。

人们似戏谑,又像抱怨,偶尔也如?叹息。

但他们说了很多,外乡人却坚持说:“一定是老鼠把这?些?贵重的东西偷走了。你们告诉我,老鼠都?藏在哪里,我帮你们捉老鼠。”

麦城人都?觉得这?外乡客荒唐,老鼠哪里偷得走这?些?呢?

怕不是个癫子。

有人玩笑,指道:“喏,墙根,墙角,沙洞下?,都?有老鼠......”

外乡客却又摇摇头:“不是,不是。”

一直到天色晚了,则终于有人回答了外乡人关于老鼠的问题。

白发苍苍的老者,告诉外乡人:

“我听我的祖辈,我的祖辈听我的祖辈,说起一个故事。据说,老鼠们平时藏在地下?,角落,四处分散。但每每有重大?的喜事时,它们会欢聚一堂,就在城外的一座废弃的楼房里。那很多很多年前,没被沙子吞没前,是我们的旧城。曾是旧城里最辉煌,最富丽堂皇的一座建筑,现在荒废在沙丘里,没人用了。”

“我昨晚出去打水,听见水井边,有两只老鼠说,今夜有大?喜事,它们要在‘老地方’地面。”

“我猜老地方就是那幢楼。”

有人立刻反驳老者,说:“天呐,这?都?是故事里的故事。您老了,别拿一些?久远的荒唐传说教给年轻人、外乡人!老鼠怎么会说话?”

但外乡人却反而很满意这?个荒唐的故事,点点头,向老者道了谢,求了指路。转身就出了城。

是夜,她夜宿沙丘,登上了这?座荒废已久的古楼。

城中依然风沙大?作,但郊外的沙尘暴却慢慢停了,露出月亮。

她打个呵欠,躺在屋顶早已毁坏的最高一层楼,双手枕在脑后,仰面看着?天上的月亮。

洁白的月光流泻而下?,照得远处大?漠朦朦,沙如?雪。仿佛人间与传说的界限也模糊无几。

真?是沙漠中难得天高月清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