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还在等他。

有人还在爱他。

尤黎从窒息而亡的前一秒似乎终于得到了自我的拯救,他不可以放弃。

他不能放弃“自己”。

单向玻璃在观察者话音结束的几秒后被关闭了反光程序,他似乎很期待见到接下来的场景。

这对于他们对六号的洗脑是否彻底无异于是一个很有用的考验。

当这个培养皿变成双向透视的那一瞬, 里面被关着的试验体敏锐地转来了视线。

扫向了外面的一众人群, 以及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看上去全身都僵直了的少年。

尤斯坦的视线仅仅停留一瞬, 又毫无感情地移开,没有产生任何的波动。

仿佛只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尤黎过了很久很久,才说,“他不认识我了……”

尤斯坦不认识他了。

他想起在机械副本,他看见尤斯坦的时候,挡住自己的脸,不和对方搭话,也尽量不让他们眼神交流。

可尤斯坦还是认出了他。

但现在尤黎就这么赤裸裸地站在人面前,不遮也不掩,却终于如他所愿。

尤斯坦终于再认不出他。

重逢又是初遇。

观察者,“看来记忆清洗得很成功。”

尤黎怔怔地问,“为什么他看见我,没有情绪?”

观察者解释,“六号从洗去记忆后一直很少有情绪波动,他对所有人都这样,把所有研究员都不怎么当人看。”

他摆摆手,“正常正常,在他眼里你说不定只是一个复制他的克隆人而已,虽然长相相似但也不算同类范畴,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殊的。

尤黎在心里又重复一遍,呼吸很轻,很慢的,他弯了下眼睛,“那么六号的评估风险……是不是可以降低了?”

这个笑藏着一些仿徨,不怎么好看。

面对这个小心翼翼地试探,观察者却一如既往地微笑道,“不不不,现在还不能确认。”

他说,“这有点太轻松了吧?”

观察者翻阅着手上的记录仪,密密麻麻的数据在空中一扫而空。

直到调出了一个尤黎很眼熟的界面。

那是机械副本里尤黎得到的手环上,对人造人被植入的生物芯片的控制面板。

观察者们你一言我一语。

“我记得六号的脑子里还有着那个副本被植入的生物芯片,现在还能正常启用吗?”

“是,我看看。”

他们说得“看看”,是瞬间动手的残忍试验,怎么确定还能不能用?那现在就启用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控制面板上随手被这些观察者们启动的信息素释放剂和药物注射剂。

启动完后他们又观察着培养皿里的六号,看对方身上配对的监测AI医生记录下的数据,是否和这些药剂产生的作用是否一致。

“这个是让中枢神经产生幻痛,从而让他的生物行动轨迹暂时空白。”

意思是整个大脑和脊髓都在因剧痛而停滞。

钢化玻璃后的尤斯坦果然一瞬停下了复健的动作,他的额上瞬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冰冷的视线直直顶着前方的墙面,因为失去了对身体神经元的控制,动弹不了半分。

观察者们又断断续续试了几次。

“看来还能用,都是一致的。”

“我记得……”

有一个观察者遽然看向一旁已经完全僵怔,不能呼吸的尤黎,“在那个副本中,六号是作为人造人被制造出来的,他脑中的生物芯片会让他和他的基因源头,也就是0号,产生一定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