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顾儒达,正是沈云蓁当初给他寄信的那位穷酸秀才。这么多时日,穿梭左显身旁的皆是达官显贵,独他素衣布衫。
他们聊的很投机,哪处贪佞奸臣得到了惩处,哪处官员走动往上打点了多少。哪里饥荒,哪里民乱,边疆之争又闹得多大。
这些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沈云蓁和杨修夷却听得入迷,沈云蓁有时出声。杨修夷也会应和,有说他们说的对的,有说他们分析错的。我努力装作我也很懂的样子,在一旁点头:“嗯,对,就这样。”
但不论我听得懂还是听不懂。我觉得此时的左显特别有魅力,我记得一个说书先生讲过,肩扛苍生,胸怀天下,见识广博。见解独特的男人是特别讨人喜欢的,现在想想果真没有说错。
不经意的回头,我看到沈云蓁看着左显发呆,我忍不住问她怎么了,她淡淡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惊讶什么?”
她一笑:“他的政见和我的不谋而合,生前我的这种主张被很多闺友痛骂过。”
“什么政见?”
她敛眉,淡淡道:“很多。比如这贪官吧,我认为大贪留不得,小贪却还是要的。官场里的酒宴也不该禁掉,该有得私交和拉帮结派还是要……”
这次我不想装懂了,面瘫的点了下头,看回左显。
她:“……”
可就在我看回去的一瞬,却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船身一个侧翻,顾儒达手边的酒盏被打翻。咕咕噜噜就顺着甲板滚到了左显那边。左显俯身去捡,顾儒达袖子一晃。一粒药丸便落进了左显的酒盏。
沈云蓁身子一僵,我也愣了。那么想让左显别喝,可是他喝了。
上岸之后,左显面色浮红,澄亮的双眸变得迷离,我以为是媚药,结果不是,他被顾儒达控制了心神,是魅药。
魅术对心智坚定之人没多大用处,可魅药不同,制作此药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是九尾狐的心肝。可九尾狐是什么?是青丘神族。想要弄到它们的心肝有多难?就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吧,在这凡界哪能遇得上?
我望着顾儒达,不由悲叹,他一介书生,自命清高,拒绝左显的救济,却要了顾茂行的买通,我问这算什么,沈云蓁冷笑:“是他廉价的文人风骨。”
魅药难制,时效不长,但这么短的时效里,左显还是和蔡诗诗发生了我不愿看到的一幕。
湖畔浮灯,江岸初静,正是夕晚归家之时。
临湖的风雅客栈里,左显和蔡诗诗正在亲昵缠绵,我们三个立在门口,沈云蓁冷着脸:“进去看看么?”
杨修夷拉着我转身,淡淡道:“她不想看。”
下到大堂,挑了个临船的位置,我难过的趴在桌上,沈云蓁仍是冷着脸:“你怎么了?”
我静静看着她,她一定觉得我心里堵得慌,但真正堵得慌的人肯定是她。
腰上多了一只大掌,杨修夷轻搂着我:“想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他一笑:“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说吧。”
我轻声道:“我心疼左显。”
这些话我本不想当着沈云蓁的面说的,可我着实忍不住,我看向窗外,夕阳给湖面染了微醺颜彩,湖边柳树迎风而摆。
“我不久前见过沈老先生的魂魄。”不理会沈云蓁的震惊,我续道,“沈老先生说他改了左显的命盘,后来左显的命盘又被顾茂行给改了。”
“我以为左显真的喜欢上了蔡诗诗,可左显没有,我现在发现,他的感情同他的命盘毫无关系,你可以操纵他的姻缘,他的际遇,你却操纵不了他的心。杨修夷,左显喜欢沈云蓁,喜欢的痴狂,热情,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