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腰带都是特制,全被施了护身咒,一身皆是驱邪辟魔的衣物,岂会是寻常人家。镯雀是花妖,花妖一向心细如尘且敏感,定是一眼便能觉察出了异样,偏偏杨修夷又长得唇红齿白,模样俊俏,这么出类拔萃的容貌在市井随意探访,就能查到我那二一添作五。可巧的是,二一添作五在左邻右舍眼里又是个神秘机构,花妖生性胆小多疑,不跑就怪了。
我说:“其实我不是来害你的。”
“嗯,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救你了。”
“你知道?”
“我这几天想了下,你们若是来收妖的,那晚便可以动手了,以那公子的身手,百个镯雀也敌不过他。”
我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句:“少把他夸得那么神好不好?就他那三脚猫。”
她笑笑:“我是花妖,他身上透出的灵气我知道有多少。”
“你是花妖,又不是狗,鼻子哪有那么灵?”刚说完,我立马撇了撇嘴,“对不起,我好像又失态了。”
“无碍,看来你们处得不愉快?”
“岂止不愉快?简直糟透了,我和他前世有仇,今世八字相克,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看到镯雀玩味的表情,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轻咳了一声,“算了,不提这扫兴的家伙了,说说你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穆向才身边?你对穆向才,可是,可是真情?”
“若非真情,我为何会在他身边呆上三年?不过,我今后不会再去了。”她伸手剥葡萄,纤长的睫毛轻垂,看不清眸里的神色。
“为什么?”
“做一个替身做了三年,如履薄冰,步步为营,个中滋味我要如何说与你听?”她随意一笑,瞳眸映着中天露的蓝色萤光,满是潋滟的水色,如海如天般的豁达。
“何况,人妖之恋天理难容,我早先便想抽离,却几次藕断丝连,去而又返,如今你们的出现让我走出了这一步,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
我点点头:“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若能好好修习,必能成得正果。”
“正果?”她摇头,“我如今半人半妖,哪还希求什么正果?恢复妖身做个自由小妖便是所求大幸。”
“半人半妖?”
“不错。”她抬起眼睛,望向潦黑的洞穴深处,眸光迷离,淡淡说:“三年前,我外出采集露水归来,在洞外发现一具女尸,心脉尽损,头骨破裂,在崖底有一具摔得血肉模糊的男童。这牡丹崖地处偏僻,多凶禽猛兽,妖魔邪魅,除了亡命天涯无处可去的强盗匪类,极少有人来,所以我猜她们母子必是被歹人追杀逃命时不慎摔了下来,心里觉得可怜,便将她们埋了。”
“第三日,崖上传来琴音,音色清越细腻,曲调空旷凄凉,闻之心碎。如明月悲心,如玉落星溅,如长河落日,如大漠孤烟……我化作花瓣飘了上去,男子盘腿坐在崖上,背影清瘦挺拔,披散的长发在风中乱舞,他信手拨挑着琴弦,白衣落拓,那般萧条寂寥,像位绝世的仙人。我忍不住飘向他的肩头,是一位极其俊美的男子,神情悲恸欲绝却隐忍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