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偃月并未承认,却也不曾反驳:“中途出了差池,长?公?主寻到了罪魁祸首,于我不过是迁怒而已,不打?紧。”

果然是她。

卫景翊猛得站起身,盯着纱帐后的苏偃月,皱眉沉声道:“你可知,若长?公?主知道是你动了手脚,你今夜就回不来了。”

苏偃月柔声轻语道:“我既无恙,自是....”

“我说过。”

卫景翊打?断了她,语气格外严厉:“你不必为我做任何事?,更不该为了我将自己置身险境。”

一向温和有礼的人,突然暴躁了起来,苏偃月好?似有些惊讶,一时之间竟怔愣住,迟迟没有开口。

卫景翊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她整理了一下?心情,开始循循善诱,试图点醒恋爱脑。

“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未替双亲平反洗冤,便?为一个?连你好?意都不愿接受的人罔顾性?命,血海深仇还在,你却险些死在仇人手里,这该有多不值得。”

苏偃月思忖片刻,反问:“公?子?不是答应过,要替我苏氏一门沉冤昭雪?”

卫景翊好?气又好?笑:“我是答应过你,可是.....”

苏偃月打?断她,又问:“难不成公?子?要反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答应你便?不会反悔。”

卫景翊踱步到软榻前,隔着垂落的几层红色薄纱,望着苏偃月的摇摇欲坠的纤弱身影幽幽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恨其不争。

“可与其等我替苏氏平反,你何不保全自身,亲手将害死苏氏满门的罪魁送上断头?台,如?此岂不更加痛快,亦能告慰你双亲的在天之灵。”

说完这番话,卫景翊等了许久也不曾等来苏偃月的回应。

一阵风吹过,软榻前的薄纱轻漾。

苏偃月终于缓缓起身,一声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响起。

她赤足踩上冰凉的地板,然后一层层掀开面前的轻纱,朝着卫景翊走来。

“公?子?当真以为,我心中只有情爱,全然忘却了血海深仇?”

她语气淡然平静,可她掀开最后一层轻纱,卫景翊瞧见了她面容后,却不禁愣怔在原地。

苏偃月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温婉娇媚的眉眼间画满散不去的哀怨,她眼尾泛红神情破碎,清瘦单薄的身体不住颤抖着。

“三年前,扬州富商之子?当街被掳,有人亲眼所见他被拖入公?主府,三日后他尸身分离惨死于荒郊。”

“富商闻讯散钱财携家眷欲入京鸣冤,却在半途被山匪劫杀,两位人证在家中悬梁自尽。”

“五年前,京郊以桑蚕织布闻名的刘村,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男女?老少近百人丧命,唯剩五位织女?外出躲过死劫。”

“她们写下?血书击鼓鸣冤,当堂状告长?公?主为一件留仙裙命人屠村,却被以构陷长?公?主之罪下?狱,当夜五人饮毒酒自戕狱中。”

“十年前,青州知府苏慎之任内查明有人强买良田烧杀农户,他查明幕后之人乃当朝长?公?主乳母张氏,上呈罪证请圣上裁决,张氏被处斩。”

“隔年,长?公?主舅父奉旨巡查各州,途经青州,偶然查出知府苏慎之收受贿赂买官卖官,苏慎之被处以极刑,苏氏满门入罪三族连坐。”

卫景翊听得心惊肉跳遍体生寒,她呆呆看着苏偃月一字一句步步逼近。

空气中花香越来越浓郁,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苏偃月几乎每走一步,便?有鲜血自她衣角滴落,砸在地板上晕染开来。

直至走到卫景翊面前,她停下?脚步,微微仰头?凄凉一笑:“公?子?当真以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冤案无迹可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