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刻,皇帝会在华清宫设夜宴, 邀百官同贺太后万寿。

宫宴并非谁人都能去,一众亲王皇子公主驸马自是不用说,官员则需三?品以上才能参宴。

时至正午,卫府后花园,湖心亭内。

宋云纾身披狐裘,阖眸静立于石桌前?,面前?铺纸手?中提笔,正画一副竹亭对弈图。

画作只差几笔,可她却不知?为何顿笔空中,黛眉紧蹙眸中蓄着微漾清波,久久不曾落笔。

一阵微风袭来,笔尖凝墨坠下,落在纸上墨色晕染。

宋云纾漠然收笔,清冷面容添了几抹倦意,她冷冷吩咐:“拿去烧了。”

怜月领命,默默上前?卷起残画抱在怀中。

她退后两步,踌躇许久,总是开口?:“小姐,将军这病来得太急太猛,可要惜风换了一副......”

宋云纾拂袖端坐,侧目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不留情面打?断:“不必。”

怜月不语,几息后似有所?感,突然抬眼看?向瑶光阁方向,又毕恭毕敬道:“青岚师父回府了。”

宋云纾颔首淡淡一笑,眼底掠过一道幽冷光芒:“她若聪明.....”

这话,她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宋云纾口?中的?她并未青岚,而是指卫景翊。

卫景翊若聪明,就该知?她用意,就算青岚主动用药,也该拒绝。

怜月了然,俯身挪开火炉上烧开的?水,将残画放入火中点燃。

火舌贪婪的?吞噬着纸张,未干的?墨迹被焚烧,散发出阵阵浓郁墨香。

怜月定神望着,就在画纸快被燃尽时,耳边飘来宋云纾漫不经意低喃声。

“叫惜风添几味药材,不至让她太过难受就是。”

火舌不知?不觉撩上手?指,怜月却不觉疼痛,她一向谦卑守礼,此时却难掩惊诧的?看?向宋云纾。

宋云纾好似不曾察觉她的?目光,不疾不徐提壶斟了杯茶,薄唇微勾自言自语道:“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话落,她偏头望向怜月,唇角笑意不减:“至此为止,日后莫要揣测我心意。”

她分明在笑,语气也称得上温柔。

可怜月却莫名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俯身跪地请罪:“小姐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

卫景翊勉强吃了两口?粥,又喝了惜风送来的?两碗汤药,就重新躺回云榻休息。

她以前?也感冒过,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严重。

头脑昏沉低烧不退,喉咙更是像被火烧过一样,吞咽时如同吞刀子,一阵血腥味往上涌。

她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儿。

然后在突然的?某个瞬间,直觉告诉她身边好像多了个人。

卫景翊勉强睁开眼,于一阵恍惚中,看?到了一袭青衣背负长剑的?青岚正好整以暇的?站在云榻边。

她没看?错,的?确是青岚。

青岚弯腰打?量着她的?脸色,又摸了摸她脉象,啧啧两声道:“一到京城,你好似成了娇滴滴的?大小姐。”

她无情吐槽着,不知?从哪掏出一颗麦丽素大小的?黑色小药丸,然后往卫景翊嘴边一怼:“把药吃了。”

卫景翊抿着唇,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不管是什么药,她现在都不能吃。

青岚脸色立马沉了下去,更加用力?的?把药丸往她嘴里推,语气强硬又透着些不耐:“别磨唧,赶紧吃了。”

卫景翊死咬牙关,闷闷哼出一个字:“不。”

青岚一时没了耐性,抬手?欲敲她脑袋,想了想终究还?是放下,好没气剜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