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种着的都是台阁宫粉的梅树,冬日里头就被红梅拱抱住一般,岁寒蕊瓣之香扑入屋内,有闻梅立志之兴。地方虽曲折清雅,离齐靳住的怡墨院东西相隔,行走却是不大方便的。
王溪在屋内靠在榻上,手执一本万密斋的《养生四要》,虽颇不得入,却总算可作消遣,此时突然听得东面接着一声钝响,一支钻天猴蹿了上天,照得这里的灰沉沉的院子都泛了白,接着爆竹声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她叹了一口气,将身子斜倚在榻边,又将手上的书摊开搁在了腿上,闭目养神。
爆竹声渐渐底了下来,她稍稍想支起来些,却闻低沉声音:“寡欲、慎动、法时、却疾,夫人可有所得?”
王溪只觉膝上书被人提了起来,她不自觉的松了手,书已被来人持在掌中。那爆竹声太高,齐靳来至身边她竟也未觉。
她意态本有些松散,抹了一下额发,将身子坐正了道了声,“老爷。”
齐靳“恩”了一声,也坐在榻上,两人挨得甚近,他看了几行字,就将它合上丢在一旁的紫檀木雕花小几上头。他颇似疲惫的按着山根两侧,靠在榻上显得有些懒懒的,“真是乏得很。“王溪低下头,“老爷今日如何回屋来?”
齐靳看着榻阶,竟苦笑一下,他除了应酬之外甚少展颜,更别说作这苦笑的模样,王溪看着他,不自觉的也皱起了眉头。
齐靳摩挲了手上的珠串,缓缓的开口,“那日戴总督邀众人去他新置的小院,拼命劝饮,又请了好些同僚幕友,都是这次漕粮一事有过功的,平日里头也见熟,说来真是荒唐,竟然在院后头置了新房,定要我上座,让她给我磕头,众人见是喜事,都一齐凑着热闹。我原本乘着酒兴想作色,但尤嗣承在一旁硬是劝住,竟结下了这么一桩事,想来我如今才尝到这‘身不由己’的滋味。”
王溪见这“纳宠”一事竟这般强人所难,又想到早间老夫人的话,果然还是做母亲的知道儿子,她略想了想道,“这纳宠毕竟是吉事,比不得那些作孽的压派,老爷宽慰些。”
这是和言相慰,齐靳自然领情,他看了一眼妻子,继而道:“若是公事上烦难些倒也罢了,如今虽置在了那一处,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一桩事情在那头。他戴某人两头不得罪,却是拿我这里替他做了人情。”
“原不是他做的冰人要成就好事?”
齐靳摇了摇头,“戴某人拿了姓古的好处,他在京里活动的银子都是那姓古的头寸,他们这是要把局做大,戴某人如今拿了他的,对他有一番敷衍,公事上放了好些空子给他,这摆明也要把我往这个局里头拉。”齐靳一边说,一边将两指按在颞颥处。
王溪见他着实疲累,想为他揉舒一番,不自觉得抬起手来。
手伸到近处,冷不防的被齐靳捉住,王溪一愣,疑惑着想要抽出手去,只是那头虽不用力,却抓得甚牢,她一时进退维谷,只好任由他握着。
齐靳此时疲态消减了不少,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仔细一瞧是一串翡翠十八子的连珠,在纱灯底下莹莹生光,那一颗颗翡翠珠子饱满圆润,色泽轻盈淡雅,品相更是细腻通透,一看便知是稀罕物。齐靳捏住王溪的手腕,从指尖处将手串套了进去,又将金点翠结牌抽紧了,把那手腕放在手掌心里头端看,看了一会儿子,淡道:“我见它内蕴精粹,却不张扬,想见同你是合宜的,夫人可喜欢?”
这一句她听得明白,虽是问话,却有褒赞的意思,王溪觉得耳根有些发热,她不惯闺阁的做作,答不出什么曲意奉承的话来,只点了点头。
齐靳数月未见她,只觉她温柔娴静,举止让人心生惬意,想同她话些家常,于是问道,“回来还没有好好说话的功夫,家里可有什么事?”
王溪思量了一番,捡了些要紧的说,又想到齐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