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解剖前,四人站成两排,一齐对逝者九十度鞠躬,以示尊敬。
然后沈浔拿起解剖刀,落下了从胸骨柄的上方,沿胸、腹中线,绕过肚脐,到耻骨联合上缘的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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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解剖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留给赵哥的时间不多了,毕竟他还心心念念十二点之前回到家,所以赵哥是第一个走的,叫了一辆出租就溜之大吉。
“小阮呢?”老张问。
“去卫生间吐了。”沈浔答。
老张看向沈浔,小小的眼睛里透出了大大的疑惑,他犹疑地问道:“很臭吗?”
沈浔动了动鼻尖,嗅了嗅,“不臭啊,根本闻不到臭味。”
老张颇为赞同地点头。
不过自己闻不到,不代表别人闻不到,考虑到等会儿接他们的司机的感受,两人还是决定喷点酒精盖一下身上的味道,可惜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个装酒精的空瓶子,原来酒精已经用完了。
于是他们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放弃这个念头,打算就这么回去吧。
小阮和老张还要一起重返分局值班,警车在等他们,老张在等小阮吐完。
沈浔提前喊好的出租司机已经到了,可以先走一步。
走之前,他说:“老张,尸检鉴定报告和小阮就暂时交给你了。”
老张:“你放心吧。”
沈浔和司机有点交情,也让司机来殡仪馆接过自己好几次,深夜加上去殡仪馆接人绝对是另外的价钱,但是没办法,这个点既没有公交也没有地铁。
刚上车,就看到司机的耳朵上已经挂了口罩线,虽然遮不住臭味,但是能作为聊胜于无的心理安慰。
驾驶位和副驾位的车窗半开,也是便于散味。
音乐是佛教念诵、普度亡魂,听的人心灵仿佛在短短几分钟被净化了好几次。
直到此时,沈浔才能稍微放松下来,他可以想一些与工作无关的私事,他的身体和精神才真正地属于自己,而不是完全地属于职业和使命。
他想到了孟远岑。
打开微信一看,对方果然已经发来彩虹的照片。
时间是八点三十分,距离上一次看手机的时间,只相隔十几分钟,但足以构成一场堪比擦肩的错过。
肯定是要今天回复的,越早越好。
他先是发了一句。
【谢谢】
再解释不回消息的原因。
【抱歉,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刚上解剖台,现在才从解剖台上下来】
做完这些,沈浔按灭手机屏幕,无声地看向车窗外无尽的深夜。
晾了对方足足三个小时啊,他想,照片还是自己主动要的。
而像眼前这种,间隔长达三小时的回复,换来的通常是对方的一句“没关系”,所谓的表面上的谅解,也不知道内心是不是真的觉得没关系。
然后他再回复对方一句“嗯嗯”,话题就这样走向尽头,简直合理合情。
可能他今天一天的好运气,全部都透支在遇见孟远岑这件事情上了,所以今晚正好碰上命案,不然他或许能和孟远岑聊上一会儿,至少会比他们现在的聊天记录要长。
就在这时,掌心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打开一看,通知栏提示,你有一条来自孟远岑的消息。
【解剖台?你是出现场了吗?】
沈浔愣愣地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双手开始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对,出现场了,你还没睡吗?】
发送完毕,聊天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浔看着这行小字,忽然觉得
他的运气好像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