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嫁衣绣好了,本就枯燥的日子变成了更加乏味的等待。她发现自己时常有魂不守舍的感觉,分明前一秒还在想跟阮楠交谈的措辞,后一秒便会完全忘记自己备好的腹稿。
她对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有些模糊,明明前一晚休息得很早,可第二天临近巳时三刻才起,却依旧感到非常疲惫。
如此日夜,不知过去多久,有一日,公仪家派人给她试妆。
阮鸢被人摆布着戴上华冠,穿上婚服,点了花钿,上了红妆,从清晨浑浑噩噩地忙到正午,刚来得及瞧一眼铜镜中的自己,隔壁房间,却忽地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阮鸢愕然一霎,随即白着脸夺门而出,一路飞奔到阮楠的房中,恰恰对上妹妹半张被暗红色印记覆盖的面容。
“小楠?小楠?!”阮鸢扑过去,一把将阮楠抱在怀中,她用力掰开阮楠捂着脸的手,将那块夸张的伤疤瞧得真切那不是普通的烫伤,而更像是某种残忍的邪术从体内释出,熏蒸于面目,一点点蚕食了少女原本光洁的皮肤。
阮鸢对阮家的术法知之甚少,手足无措,只是心惊:“你到底是怎么了?”
随即跟上的公仪族人,却在看到那伤疤的瞬间了然,暗中对视,眼神复杂这俨然就是阮家女眷修炼尸阴之气的反噬了。
只是不知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鬟,又是从哪里弄得的修炼之法。
阮鸢痛心疾首,一边传人唤医师,一边抱着妹妹轻声地哄。
彼时,阮鸢那张上了红妆的芙蓉面,与阮楠那半边伤疤的小脸相贴,太过割裂,仿若生于两个世界。
阮鸢紧紧贴着妹妹的额头,余光瞟见公仪家面容淡漠的族人,莫名的难堪和愤恨直直涌上心头。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地滚落下来潮湿的,咸涩的,同时沾上了姐妹二人的皮肤。
那是最后一次,阮鸢感受到那种类似小时候的,肌肤相贴、密不可分的亲密。
她并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阮楠抬手抹去了姐姐潮湿的泪水,低垂的视线冰冷,如同……从深渊爬上来的怨鬼。
第49章 再次相逢,竟一时无言。
阳光从木窗的缝隙透入房内, 将床前一小块地面照得宁静而温暖。池倾听着阮鸢曾经的经历,心中却并没有因为眼前的景色而回温半分。
她只觉得……大家的生活也太艰难了。
即便知道三连城人人都不好过,人人都有不得已, 即便知道阮鸢曾经的日子也一定一言难尽。可真听到了前因后果之后, 池倾却连叹气都不知该为谁叹了。
“所以在你出嫁前的那段日子,阮楠一直背着你偷偷修炼谢家的术法?那最后种于你俩体内的蛊, 又是从何而来呢?”
阮鸢道:“这件事具体的原委,其实我也没时间查明。不过我猜测, 当时阮家与公仪家结亲,中途一定谈到了许多交易, 那段时间公仪家陆陆续续送了很多彩礼进门,其中不乏一些公仪家的灵蛊灵丹。小楠在阮家和底下人结交甚广, 或许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种蛊的存在了。”
池倾道:“你二人彻底调换身体,是在你出嫁之前完成的么?”
阮鸢摇头:“是在出嫁的路上呢。”
阮鸢出嫁的队伍并不长,一顶花轿,几箱嫁妆, 与南疆的平常人家相比, 已经好上太多, 可对于修仙世家而言,却又落魄到不可思议。
在前往天都的那一路上, 阮鸢昏昏沉沉她想不明白自己体质为何会差到连坐个轿子都会头晕眼花。
阮鸢坐在轿子里吐得昏天黑地,少数清醒的时间,却又来不及思考自己的事, 只顾着拉着阮楠, 温柔耐心地叮嘱着进入天都之后的事情。
备嫁的那段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