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公仪汾的邀请,池倾并没有作答,而是侧过头,受风般轻轻咳了两声。
谢衡玉心领神会,当即道:“圣主初来修仙界,路途艰险,水土不服,身体未免有些不适。公仪家主若不介意,不如由我代为商谈?”
公仪汾神情一僵,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出幺蛾子,上下打量谢衡玉,语气中多少带了几分不屑:“你?你又是何人?”
池倾低低咳嗽着,轻声道:“公仪家主有所不知,花别塔中,从前除阮鸢外,我最信任他,只是他身份隐秘,不便示人罢了。”
公仪汾哪里料到此处,想起池倾风流在外的名声,神情微妙地在他们之间扫了个来回,不由挑眉:“既圣主贵体有恙,不如在公仪家小住几日休整?公仪家这厢也与这位公子互相交个底,等圣主身体康复,再行详谈。”
此话正中下怀,池倾含笑点头:“甚好。”
话音落定,周围便有几位侍从自阴影里安静上前,其中两人架着仍然兀自落泪的阮鸢押送离开,另外几人态度格外恭敬地向池倾行了个礼,引导她往客居之处而去。
池倾从善如流,跟着他们离开古堡越走越远。
客居之处进山之后还要上山,似全然远离内门村落,可又完全被山寨包围。侍从们直至走进一处寂寥庄严的林园才停下脚步。池倾打眼望去,见那入口两旁赫然是两尊巨大的蛇尾人身像,往里是长长的林道,周围榕树根茎虬髯,仿佛能将大地尽数吸干,再有些垂须甚至将树干旁的小尊石像也全然遮蔽,显出磅礴到诡谲的生命力。
雨林湿热阴暗,与干旱少雨的戈壁截然不同。虽原先的“水土不服”只是托词,但池倾站在林间,确实感受到了一种令人不适的难受。
像是……有阴冷的蛇类攀上后颈的触觉。
公仪家给她安排的住所在林园最里处,与古堡相似的建筑,也是巨大的黑岩所建,不像是客居之处,倒像是个森然古庙。
池倾什么都没有说,脸上挂着客气疏离的笑,目送公仪家的侍从离去后,才抬步进了内室。
她挨着一张小案坐下,从储物链中取出茶具,用晒干的灵花泡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喝了两杯之后,忽然起身,朝窗外洒了半杯茶出去。
花茶溅落到窗外的杂草上,叶片不堪重负地弯了弯,随即,池倾耳畔通感一般,传来了杂草的惊呼。
“啊呀呀呀呀!好烫呜呜呜,烫死我了……”
“什么缺德女人,茶叶水是能随便倒在这里的吗?!我要被烫焦了啊啊啊啊!”
“等等……不过你们没有感觉到吗?这茶水好好喝!里面的灵气好浓郁!”
“真的吗?我的根都被烫坏了,谁知道它好不好喝?”
“别矫情!你再尝尝!”“真的诶……”
池倾耐心地听了一会儿,状若无事地吹了吹手中的茶水,又倒了一杯下去。
耳边很快没有那种窸窸窣窣的讲话声了,只有杂草喝水的“咕嘟咕嘟”的声音。
池倾弯了弯眼睛,泡茶、吹茶、倒水,不厌其烦地浇了三四杯下去。
“嗝”离池倾最近的一株杂草打了个巨响的嗝。
池倾轻轻笑起来,声音温柔:“喝饱了啊。”
“嗝啊?!!!”杂草猛地把第二个长长的嗝咽回了肚子,整棵草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池倾微笑:“饱了的话,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杂草随风摇了摇身子,开始装死。
池倾笑着将窗户推开到最大,翻身而出,精美的绣花鞋踩在杂草上,狠狠碾了两下。
“嗷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
池倾歪了歪头:“痛了的话,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