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他恨谢衡玉。
藏瑾本不应该恨谢衡玉的。
如果他只是藏瑾的话。
他们的人生轨迹本该如同参辰日月, 互不相干,毫无交际。
如果他只是藏瑾的话。
其实尚在三连城的时候,藏瑾就听过谢衡玉的大名。
当时他的名字, 已与修仙界那高高在上的剑修世家息息相关, 那金尊玉贵的三个字被各种修士或妖族提及,其中不乏或艳羡或嫉恨的情绪。
但藏瑾知道……那与他无关。
他的记忆之初就是一片灰败惨淡的暗色, 三连城的阴雨季如此漫长,阴雨过后便是连天的凄雪他要在那里活下来, 并不容易。
因此,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人与人的差距为何会如此悬殊。
“谢衡玉”这三个字, 对彼时的藏瑾而言,只像是一个触不可及的辉煌符号, 绚烂到没有多余的意义……如果他只是藏瑾的话。
只是仇恨,又是从什么时候滋生的呢?
藏瑾记得那是一个深夜,一个很宁静的夏夜。
那个夜晚,距离他被魔族从妖域的悬棺中唤醒, 已经有段日子了。
魔族将他送至蟮镇, 明面上并没有安排太多人手监视他, 可那寄生于欢喜面的魔族如同跗骨之蛆,难以摆脱。他残损的肉身被其以某种隐秘的术法修补, 从此便在其掌控之下,稍稍失控,便又将受到灵肉分离之痛。
藏瑾从小被人掌控, 早就受够了这种苦楚。他与池倾本质相似, 一切坚韧卑微的求存之举, 无非是为了有朝一日自由自在,重见天日。
藏瑾偶尔会想起池倾在毒障漫布的深林中, 同他畅想过的将来。她说他们会在一个富足又安宁的地方定居,那里的百姓能够自给自足,因为足够安稳,便也生着善良而真诚的心,那里或许也会有如他们一样弱小贫苦的孤儿,可他们无需学习欺骗和偷盗,就能够获得一碗热乎乎的粥粮。
池倾说的那些话,藏瑾记得很清楚。那些话在她出口的瞬间形成了画面,而那个画面,甚至比池倾那张明丽而充满希冀的脸蛋更加动人。
藏瑾知道,池倾在花月楼接触过太多花言巧语的家伙,他们说出来的话真假掺半,即便是池倾这样的人也会被迷惑一瞬。
是啊,谁听了能不被迷惑呢?
池倾和他描述过长草连天的妖域草原,期盼过初春浩荡的天湖乍开,那曾经是他们共有的梦想,凭着这样的美梦,他们挨过那么多凄冷苦寒的长夜……
如今,她解脱了吗?她自由了吗?
藏瑾闭起眼,任凭池倾为他描绘的那一幕幕画面逐渐黯淡。
他慢慢感到寒冷,那是一种从心底泛上来的严寒,而与之一同生出的,是一种叫他难以启齿、难以忍受的怨恨。
他想起魔族同他讲述的那些真相……关于池倾真实的身份,关于妖王对她的宠爱,关于她为救他回来花费了多大的代价,却终究落空。
魔族对他讲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是平平淡淡、毫无情绪的陈述至少,以藏瑾的多疑和敏锐,他未能从中找到一丝隐瞒或篡改的痕迹。
他默默地听了进去。最初,在他听到池倾为他以血祭花的瞬间,他竟然感到了心痛……他知道那是一种幻觉,他的心早就不会跳了,只是他对她的爱意还活着,是那残存的爱意令他习惯性地感到心痛。
可是渐渐地,随着魔族的陈述,他开始意识到池倾正在离他远去。
那种远去甚至并非客观,而是他终于极其主观地意识到了,那个在三连城中与他孤独相依的少女已经消失了且不说他如今无法摆脱魔族的控制去寻她,就算寻到了,又如何呢?
那个会在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