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偶尔会不由自主地将从前的谢衡玉拿来和谢衡瑾比较。并在最后不得不承认,谢衡玉那样柔软的性子,确实极其罕见而珍贵。扪心自问,这些年她对他并不好,可他却从未因此做出过任何怨怼的举动。

他对她很是敬重,不论是从前那个纯真到有些黏人的少年,还是后来那个温柔却少言的青年。他为她远赴妖域求药,为她前往玄冰火山取花,又忍受了她那么多年心疾发病时的毒打……

他从未对不起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是她一直对不起他。

自从谢衡瑾回来之后,唐梨的心疾便痊愈了大半,随着她对亲子的愧疚逐渐缓和,她的心却又时不时朝谢衡玉那儿偏了几分。

他如今眼盲了,使不出剑,她竟然也记挂着替他细细问过许多名医。

她对谢衡玉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确实不希望他成为谢衡瑾继任家主之位的阻碍,但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期待着他们兄友弟恭的那一日。

这些曲折的心思,最终都在谢衡玉被谢渭正式接回谢家的那一日,化为了她对谢衡瑾殷切的嘱咐。

“他是个性情柔善之人。你若愿意……也可称他一声兄长。”

可是,这话出口的瞬间,唐梨从未想过有一日,它也会成为自己另一个追悔莫及的梦魇。

她口中那个性情柔善的孩子,在她眼前,又一次杀害了她亲生的孩子。

而她,还曾嘱咐他,唤其兄长。

第146章 “你们何时成婚?”

在谢家医师将唐梨情况告知谢衡玉的当日午后, 池倾与谢衡玉一同前往了唐梨的住处。

彼时唐梨正在午睡,谢衡玉没有进入她的寝阁探望,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向侍婢们仔细询问了唐梨的情况。

池倾在他身旁听了许久, 待婢女们回禀完毕,她从他脸上读出几分想要离去的意思, 默了默,终是拉住了谢衡玉的手。

“我想去老夫人寝间看看, 不知是否方便?”

池倾抬头温柔地询问谢衡玉,语气中有些踌躇着试探的意味她始终担心谢衡玉会因此介意一些什么。

果然, 在她这句话出口的下一刻,谢衡玉更紧地攥住了她的手, 嘴角沉了沉:“你是想见他么?太着急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池倾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她如今已经慢慢习惯了谢衡玉反复无常、患得患失的样子,甚至可以提前猜到他的反应她知道, 纵然谢衡玉已将藏瑾残魂的下落告知了她, 但她只要稍微显露出几分好奇与关切, 便会轻易地激起他的不安。

谢衡玉在袖底握着她的力道太大,她的指骨都因此有点发麻, 池倾眨了眨眼:“不是呀,我只是想去探望一下老夫人。你若介意,可以陪我一起去啊。”

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 虽一个个垂着头不说话, 却早就明白池倾在谢衡玉心中的份量。因此, 即便她们觉得池倾一个外人去探望午睡的唐梨有些逾矩,也不敢出言相劝。

谢衡玉沉默了一会儿, 终是松开了池倾的手:“那你去吧,我在此等你。”

池倾笑起来,隔着袖子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好啊。”

侍女此刻已替她开了寝间的门,温暖沉静的安神香拂面而来,池倾在侍女的接引下,一路穿过帘幔往唐梨的寝榻边走去。待到最后一道纱幔前,池倾忽地停下脚步,转身往一旁的茶案边坐下,朝侍女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打扰老夫人歇息,就在这儿坐一会儿。”

侍女松了一口气,心下却更觉得疑惑,她给池倾添了茶后没有离去,只安安静静地站在池倾身旁观察她的动作。

池倾垂着头,细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沿,不仅没有询问唐梨的情况,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往纱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