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穹顶的浮雕圣洁庄严, 全用白色与金色大面积涂抹,令人想到雪山峰顶投落的一抹天光。

而池倾一身简单的浅粉色长裙,在那大殿中央,像是雪山上开出的一朵花。

过于金贵, 让人想要折下来死死掐在掌中。

藏瑾想, 不管他在这些年里变了多少, 可池倾却终究不一样了。

曾经那个在三连城污秽的阴雨中,与他共同淌过血水和苦海的少女, 并不是眼前这样的一朵娇花。

她当时……哪里碰得到这样纯净的雪水和天光?她当时,分明只能与他共饮一碗杂质未净的水。

藏瑾盯着池倾的脸,眸底透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晦暗, 池倾注意到他的目光, 声音逐渐轻下来, 她走到他身前,近乎无所适从地张了张口:“你从蟮镇来, 一定累了……不如早先歇息?”

藏瑾抬起手,自嘲地笑了笑:“这具身子,现在也没有累或是不累的感觉。”

他抬指戳了戳池倾的脸颊,看着她雪白的肌肤因受力而凹陷下去,松开后又重新平复,泛起一点微红的印子,像是桃子尖尖的颜色。

“这是什么感觉呢?”藏瑾道,“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池倾心如刀绞,仿佛藏瑾口中的每个字,对她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凌迟。

她握住藏瑾的手,却很快又被他挣开,他将手重新垂入袖底,笑得勉强:“倾倾,我与你,终究回不到过去了。”

“什么?”池倾心脏一抽,她从未料到这样失意的话,有一日会从藏瑾口中道出。

“我如今的这具残躯,应当很令你厌恶吧。”他摇了摇头,“而且,即便是从前,你选择与我亲近,也是迫不得已,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吗?”

“毕竟当时能将你带出花月楼,带出三连城的,除我之外,并没有第二人。”

池倾垂着头,无言地喝茶,自从知道藏瑾尚在人世,见他之前,她想过无数问题,但他如今对她说的这些,却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没想到他会怀疑他们之前的情谊那明明是她从前慎之又慎地小心保存着的东西。

藏瑾见她不说话,便兀自轻声道:“倾倾,若当年谢衡玉也在三连城中,你会选择他吗?”

池倾惊愕,悚然抬头,她注视他良久,思绪繁乱如麻,只觉得这一切都乱套了。

“谢衡玉……”她喃喃念着这三个字,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为什么要提及他……他与你……并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