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玉瞧了她一会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没有回答,也不知是不是信了这话。
一时无言,池倾将目光投向田间。晨间空气十分清新,屋后的小水潭中有隐约的蛙鸣,是在妖族难得一见的野趣。
池倾倚着栏杆,深深吸了一口气:“真奇怪啊,眼前的这一切,从前只在画里见过。”
三连城是人妖交汇之地,花月楼为显风雅,也曾大量购置人族名家的笔墨丹青,不论是古朴山水,还是娟秀花鸟,无一不有。
可池倾印象最深的,却还是那张挂在暗室中,积了薄薄一层灰的山村野趣图。无数个星辰闪烁的夜晚,她和藏瑾曾在那幅画下度过,微弱的烛火映出画中的某个角落,确实和眼前的场景相差无几。
没想到,她如今竟有机会看见。
“池倾圣主好眼力。”一阵清风拂过,蛙鸣稍稍平静,在那悄然无声的片刻,有道奇异低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那声音给人的感觉……像是蔼蔼的烟,不太真切,却又真实地存在着。
池倾回头,寻声望去,只见小池那头的荷叶间,不知何时划出一只小船。那船坐着个宽袍大袖,脸戴喜笑面具的男子,他的下半身隐在荷叶的阴影中,因与池倾相隔着一段距离,即便坐着,也不必抬头看她。
他面具后的眸静静平视着池倾,落在她眼中,是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显得有些诡异。
池倾看了他许久,慢慢道:“你是谁?”
那带着喜笑面的男子拨开荷叶,朝她摊开手,掌心是一枚银亮亮的叶子。
他说:“我邀圣主前来,如今终得一见,幸甚。”
第66章 他面具下的那张脸依旧是伪装。
男人雾霭般的嗓音显然如他的面容一般, 经过了毫不遮掩的修饰,落入池倾耳畔,却莫名使她的某条神经轻轻跳动了一下。
池倾一时没来得及说话, 谢衡玉却从旁向前走来, 他望着小舟上的男子,声音略沉:“你就是银叶谷谷主?”
那男子点了点头, 虽是回答谢衡玉的问题,目光却只含笑看着池倾:“对, 我是银叶谷谷主。”
那咬字很刻意地着重落在“银叶谷”三字上,配合着他低哑的嗓音, 透出些令人生厌的别扭来。
池倾仿佛没有在意,只笑了一笑:“抱歉, 谷主,你的信物……我刚刚才托玄鹫带去了。”
那男子摇了摇头,欢喜面上大大的笑容好像裂得更开了些:“那是身外之物,是为请你而送, 如今你来了, 又何须信物?”
微风拂过, 荷叶在水面轻轻摇动着,那张欢喜面在绿叶的衬托下, 竟显出几分柔和。
池倾望着那挤一挤也只够容纳两人的小舟,以及他们之间相隔稍远的水池,总觉得此情此景好生诡异。更何况, 眼前这奇装异服的人, 也俨然与她从前设想的那个银叶谷谷主并不一样。
“我此番前来, 确实有事请教谷主,烦您上岸一叙。”池倾这样有商有量地轻声说着, 却不知为何,惹得眼前这人有些不快。
他抬起手,不知何处而来的暗影如水蛇般窜出,倏然将眼前大片遮挡着视线的荷叶折断,残茎之上,他与她之间横亘的水路一览无余。
他朝她伸出手,断句与音调同样奇诡:“是我,请你,来此一叙。”
池倾歪了歪头,脸上本能地浮现出那种小动物一般天真而好奇的神色。某种程度上,她承认自己被眼前这个奇怪的人吸引住了就刚刚出手的那一记,她确定他不是妖族,不是魔族,更算不上修士,偏偏他身上却又同时有着这三种气息的混杂。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池倾提起裙摆,朝河边走了一步,忽然想起谢衡玉仍在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