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藏瑾将自己绑起来,池倾几乎能确信,他很快便要朝自己扑来毫无疑问,是怨灵的侵扰,可她之前发作时……有藏瑾这样夸张吗?
池倾感到自己后背的衣料被冷汗密密地渗透了,越发不祥的预感浮现,她望着满室只靠近藏瑾,却对她丝毫无动于衷的怨灵,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脑海中,那毒虫肆虐的山林又一次浮现,当时藏瑾对她说:“兽血不太能遮住你的味道,赶走了它们就冲你去了。”
所以这一次,也是一样吗?
藏瑾不可能一直不受怨灵的侵扰,但与其像她这样时时刻刻地受其影响,他却选择在她陷入梦魇,却又相对平静的时候,一并陷入怨灵最深最恐怖的记忆。
然后,他会在天亮前回到她身边,若无其事地抱住她,等待她醒转。
池倾受不了了。
灭顶的自责令她几欲作呕,她没忘记这条艰难的路途,皆是因为自己火烧花月楼的行事,而不得不开始逃亡。
他在三连城混得不错,虽然年轻,但已有了几分话语权,再更年长些,他说不定能获得更多名望。
他本不用陪自己涉险都是她……连累了他的。
池倾看着眼前的少年,用仅存的理智强迫自己回了小屋,她知道自己不能解掉束缚着他的麻绳,可越是如此,心中的愧疚便越发激荡。
那天夜里,她罕见地没有被怨灵侵袭,她咬着牙,在几乎将她压垮的抑郁和自责中寻到一条保持理智的道路,然后趁怨灵都被藏瑾吸引开目光的机会,跑遍了整座荒城。
黎明到来前,她终于寻到了出路。
她与藏瑾,两个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人,在明暗一线的天光之下相遇。
他们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也没有再次回到那间小屋。
他们终于走出了荒城,清醒地,支离破碎地。
彼时,他们在这被战乱与死亡充斥的土地,被囚困了两个月整。
离开这座城时,他们才发现这一点。
那时,已是夏末,入夜的风依然灼热,但多少带着一丝凉意。池倾因那两个月的影响,郁郁寡欢了好久,即便没有怨灵,每天睁眼,却也感觉无比疲惫。
像是永远开心不起来了一样。
她变得很敏感,很脆弱,无数次试图将藏瑾从自己身边推开,甚至因此……讲了太多伤人的话。
藏瑾没有走,与之相反的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给她捉了满山的萤火虫,在那个盛夏的尽头,难得的,坦露了明确的期待和爱意。
“你喜欢吗?倾倾。”他灰色的眼睛里映着萤火,映着她,“我不会离开你,你要开心起来,一定要开心起来。”
她知道,那些话从向来寡言的藏瑾口中道出,等同告白。
可那时……她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为此,她在未来许多年中,常常后悔。
第64章 无法完全心安理得地将他当做替身。
“你……”池倾与谢衡玉坐在满川萤火之中, 河水倒映着幽亮的光点,像是倒转了的镜中世界,放眼望去, 比那年藏瑾给她看的山谷萤火更加繁丽。
有关藏瑾的记忆, 不受控制地从脑海深处翻涌上来,一幕幕都过分得清晰。清晰到, 即便池倾在此刻面对谢衡玉那双相似的眼睛,有了一瞬的混淆, 却也很快就将这两人完全区分了开来。
池倾沉默着,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她望着谢衡玉温柔的眉眼,没有回答他的话, 而是无言地倾身上前,在寂静中,在清晰的水声中与他接吻。
这个吻,与之前的那些相较, 几乎称得上宁静, 她慢悠悠地、浅浅地吻他, 比萤虫落在身上的重量似还要再轻一些。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