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后,老太太就整个人萎靡下来了。

苏文娴去看望过她,头发几乎花白了,跟以前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模样不一样,她披散着稀疏的头发躺在床上,一直听收音机里的粤剧,或者请僧人到家里来念经。

程姨太对苏文娴说:“老太太只有听念经时睡得最踏实。”

从何添伟死后,她就这样了。

大嫂周雨柔本来一直离不了婚,这些好了,何添伟死了,她直接丧偶了,也算是得到自由了。

苏文娴做主,给她留了两处唐楼,其余嫁妆都带走,她若是不想再嫁人的话,守着她的嫁妆和两栋唐楼的房租也尽可以生活了,大可不必出去做事,算是何家对她的照顾了。

至于大伯娘和珍姨太则是被关到精神病院去了,对外宣称大伯娘是去陪何添伟了,一起在国外的疗养院里治疗身体去了,珍姨太则宣称是跟儿子何添健去大马享福了。

总之这件事从他们三个彻底在何家消失而告一段落了。

老太太现在的饭都是在房间里吃的,现在坐在豪华饭厅里吃饭的人竟然只有二房这几个人。

她爹何宽福劝苏文娴道:“作为何家话事人,你应该搬回来住才对。”

但是苏文娴住惯了自己的别墅,舒服又自由,实在是不愿意回到规矩多的何家来,便以“奶奶看到我容易加重病情”为由,拒绝了。

吃过早饭从何家出来,她的车子路过了蒋家的时候,她特意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其实是习惯性的想看到他,但看到的却是蒋家大太太搀扶着蒋老爷在院子里散步。

听说蒋大太太这两年也开始信佛,上次何老太爷的葬礼上,蒋大太太一边往火盆里烧纸一边对苏文娴说了两句佛经,但苏文娴当时又累又饿,根本没记住她说了什么。

在这个娱乐活动少的年代,礼佛信佛好像就是这些生了心理疾病的太太们最后的心灵避风港了。

苏文娴记得给蒋希慎当翻译的时候参加蒋大太太的生日宴,那会儿蒋大太太喜欢穿戴奢华,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那一幕她还记得呢,如今的蒋大太太穿着宽松的旗袍,手上还挂着一串佛珠,看起来倒像是想开了。

扶着蒋老爷散步的时候,脸上也一直带着笑。

苏文娴以为这是他俩年纪大了,打不动了,就跟上辈子那些年轻时吵吵闹闹,但是到老之后互相作伴的家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