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花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他了。

分明是奚逢秋提议要教她的,短剑虽是她挑选的,可也是在他默认的情况下,她还没怪他把她当成纸人随意拉扯四肢,他倒还生气了?

池镜花决定不管他了。

穿过幽暗寂静的长廊,池镜花从他门口经过,回到自己的房间,抱着被子毫无负担地沉沉睡去。

长夜漫漫,奚逢秋却无心睡眠。

房间里,门窗紧闭,隔绝外界一切。

忽暗忽明的烛火将他坐于窗前的身影无限拉长。

奚逢秋眼神空洞地一眨不眨地盯着破旧窗棂,窗外风声滔滔,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一遍遍回忆白天所发生的事情。

所谓疼痛并非是他的错觉。

但是……

好奇怪!

好奇怪!!

好奇怪!!!

当长久不曾体验过的痛处瞬间袭来,他的直觉是躲,躲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最好是可以保持现状。

仿佛这才是正常的。

可不知为何,现在,身体似乎无比渴望那种异常的疼痛。

他摸向了戴着耳铛的耳垂,想起年幼穿耳洞时的场景。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感受不到疼痛,为了验证这一事情准确性,一日午后,他在无人时故意用长针戳穿耳垂,血流了很多,染红了整只肩膀,可他依旧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母亲得知此事后神色讶然,很快便露出憎恶的表情,大骂他是个“疯子”。

好巧,他也这么觉得。

否则,怎么会一点也不疼呢。

接着,他又按住脸颊的伤口,未经过处理的伤口再次流出了鲜血,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淌,滴在木板上。

奚逢秋僵硬地垂下眼睫,宛如深海的双眸映出指尖触目惊心的血迹,停顿几秒,他忽地困惑的歪了歪脑袋。

怎么还是不疼?

为了寻求一丝疼痛,奚逢秋毫不犹豫地扯出细线,用力握住,锋利的武器割破他的指尖、掌心、手腕,却仍旧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奚逢秋无力地垂下手臂,伤口溢出的鲜血顺着手腕就向指尖、砸向地面,开出一朵朵艳丽的毒花。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池镜花。

对了,是被池镜花碰了一下伤口才疼的。

所以他需要人的触碰。

对了,那就跟其他人一样,也为她剪个纸人。

奚逢秋眼底浮出一层怪异的笑,并且开始着手准备剪纸人。

很快,一张纸人在他手中出生。

他仰起头,捏住纸人,对着烛火照了几照,眼中烛火映照,唇角笑意更甚。

不知想到什么,他开始用脸颊亲昵地蹭着纸人,希望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但是毫无感觉。

不管纸人如何触碰他的伤口,都没有任何感觉。

但不该是这样的。

奚逢秋瞳孔一转,开始剪第二个纸人、然后尝试,第三个纸人,继续尝试,第四个纸人,再尝试……

直到纸屑铺满地面,他也依旧没能得到他想要的。

奚逢秋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只神色僵滞地盯着某处,直到冷风暴力刮开窗户,吹散聚拢的纸人,视线中飘过来一张红纸人,他才猝然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不管这些纸人与她有多像,毕竟毫无温度,只是他用来消磨时光的玩偶,根本就不是人,想要再次体验到疼痛,他需要被她触碰。

“池……镜花?”

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