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竟然没有一丝犹豫。”
他又凑过来抱住了我的腿。
我条件反射地踢开了他。
犹豫?
我为什么要犹豫?
所谓的阎王,老天,神明,让我沦落至此的时候,他们犹豫了吗?
那具没有头的躯体踉跄着跌倒在地,哀怨的哭声渐渐变成凄厉的笑。
我想离开,却动不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压制住,分开了我的双腿。
周遭的环境不断变化,最后定格在了一间产房里。
我正穿着病号服,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王小狗一边发出刺耳的哀嚎,一边缓缓爬向我的两腿之间。
“既然妈妈从一开始就不想生下我,那我就回到你肚子里好了。”
他打算钻入我的阴道。
小畜生。
我咬紧牙关,动用全身的力气摆脱束缚,一脚踹开他,跳下手术台,果断跑出了产房。
走廊两边爬满了无数编织娃娃,每一只都在对着我哀泣哭嚎,我没有一刻停歇,拼了命地往前方奔跑。
可无论我怎么跑,都找不到出口。
漆黑幽长的走廊,根本没有尽头。
最终,我筋疲力尽地瘫软在地,慢慢回过头。
身后空无一人。
王小狗并没有追上来。
然而,没等我松一口气,便听见自己肚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妈妈,怎么不继续跑了?”
我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小腹不知何时隆了起来。
那圆圆的形状,就像是,一颗人头。
掀开衣服,我的肚皮上正印着一张熟悉的,孩童的脸。
眼睛像时遇,鼻子像我。
突然间,我很想笑。
无力,颓丧,自嘲地笑。
宝宝,如果你真的爱妈妈,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消失呢?
你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我是如何怀上你,又是如何生下你。
滔天的恶心,与滔天的恨,每分每秒都在侵蚀我。
即便死了,也要爬到地狱里吵我,闹我,缠着我。
我知道,你只是想要妈妈的爱而已。
我知道,你有多么委屈,多么无辜。
妈妈知道的。
我将掌心贴上隆起的小腹,温柔地抚摸了片刻,然后屈起手指,以指甲为刃,硬生生撕开了自己的肚皮。
疼痛让我抑制不住地尖叫,手上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停止。
撕开肚皮,撕开子宫,掏出那颗小小的人头,捧在手心,与他对视。
宝宝,妈妈知道你有多难过。
可是,对不起,任何与时遇有关的东西,我都必须销毁,清除。
包括我自己。
我垂下手臂,扔掉了那颗人头。
人头滚了一圈又一圈,慢慢远离了我的视线。
这一次,他终于对我死心了。
那些喜欢我、在乎我的人,最终,一定会对我死心。
无所谓。
敞开的小腹里空落落的,我将掉出来的肉块和脏器一一塞回去,可还是很空。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走几步又倒了下去。
跌倒在地时,我手上似乎摸到了一团黏腻的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