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静默了多久,星玓猛地推开我,一点一点往桌底下的头颅爬去。
趴在桌上的那几具尸体还在源源不断流着血,浸染了桌布与地板。
星玓毫不在意,缓缓爬进那片血泊。
“宝宝,妈妈来了。”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
“桌底那么黑,你一定很害怕吧?”
“对不起哦,妈妈这就抱你出来。”
星玓双膝跪地,伸长胳膊,努力想要够出那颗头颅,却怎么都碰不到。
我靠过去,攥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她眼神如灰,轻声问:“是我干的,对吗?”
我抱紧她,一句话也没说。
星玓机械地重复着:“是我干的,是我杀了他。”
“是我剁下他的头,切下他的肉,剁成了软烂的肉馅。”
“是我干的。”
她头发凌乱,浑身都在颤抖。
哀怨,凄然,憎恨,恐惧,悲痛。
无数种情绪在星玓眼底转换更替,最终化为一潭绝望的,毫无波澜的死水。
是我把她害成了这样。
是我把她逼成了一个人格错乱的病人。
“小遇,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呢?”星玓哀伤地盯着我。
我后背一僵。
“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为什么?!”
女人的声音渐渐变成凄厉的嘶吼,每个字都掺了毒,带了怨。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我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会喜欢上我?
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日渐崩坏的心?
那个因为被同班男生强吻就果断杀死对方的邻居小姐,怎么可能会甘愿跟我在一起?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我亲手创造出了恶魔,竟然还妄想她会爱上我。
药效已过,一直噤声的叶琼芳和宋欢叶猛然起身,攥紧对方的手往门口冲去。
踉跄又仓皇,头也没回。
她们的动静让桌底的头颅缓缓滚了出来,转了几圈后,最终停在我脚边。
我低下头,与王小狗那双空洞的眼睛木然相对。
“爸爸,都是你的错。”
“是你让我跟着妈妈的。”
“是你说妈妈会爱我的。”
我听见他在用哀怨的童声指责我。
念时。
我们念时。
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掌心却落下密密麻麻的蛆,弄脏了他苍白的脸。
星玓忽地冷静下来,视线追随着离开的叶琼芳母女,自言自语道:“她们会没事的,小叔一定会温柔地抱住她们,轻声细语地安慰她们,治愈她们,他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幸福的。”
此景此景之下,她竟然还在念着宋珸。
她肆无忌惮地发疯,发狂,毫不犹豫地摧毁自己的幸福,唯独留下最后一丝理智,小心翼翼地保护了宋珸的幸福。
有一瞬间,灵魂好似被抽离了。
理智,神志,意识,统统被割裂,驱离。
蛆虫钻入骨髓,掏空了我的躯干。
我从口袋掏出一条项链,垂落到星玓眼前,低声说:“这是我送你的情人节礼物。”
银白色的细坠上,镶着一颗耀眼的珠子。
星玓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啊,是珠子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