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是恨错了人,报错了仇。
而一旦他不能如她的意,帮她完成她所谓的复国计划,便成了一颗彻底无用的弃子。
既是弃子,那便连性命都没有留下了的必要,只为最后报复一次萧元乾,便不惜要取他的命,还真是敲骨吸髓。
他从来知道他是亏欠他母妃的,只因他身上流有萧元乾一半的血脉,萧元乾灭了她的国,屠尽了她的族人,于是他生来便是有罪。
他不是没有察觉、没有怀疑过江沉鱼是在利用他。
只是他一直以为,即便掺杂了利用,她?*? 是他的母妃,终归还是对他有一丝真心的。
可是没有,到头来,一丝也没有。
从来都只是利用而已!
可是母妃,他想,我也是你的孩儿啊……他原本以为,没有一个母亲是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儿好好活下去的。
他悲哀地想,他这一生,被世人厌弃,被母妃取命,又被心爱之人一刀刺穿命门,或许从来根本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真心爱他。
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是一笔孽债。
他转头看向窗外,淡茶色的瞳仁折射了一缕天光,深处却是空茫一片。目光落在虚空中,停留了很久,很久……
细小的尘埃在光中浮游,忽上忽下,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着。
像极了他的一生。
无根的浮尘,仰赖天光而活,却漂浮不定,永远找不到归处。
他轻扯了唇角,忽然觉得这世上的一切,实在都没什么意思。
罢了,既然她们都想要他去死,那他还活着干什么……便遂了她们的心愿。
既然这天光并不属于他,那便,永堕黑暗吧。
……
崔令颐正要走出竹林,忽觉眼皮跳得厉害,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思忖片刻,转身快步走了回去。
她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再料不到会撞见萧彻自戕。
她只觉心脏骤停,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前,脚步已经上前,一把夺过她的佩剑,抬手就朝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掌掴声回荡在静室内,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萧闻祈,你做什么?!”
“你的命是我用玄麟丹救回来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怎敢去死?!”
“萧闻祈,你都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上天让你遇上我,那便是你命不该绝!既如此,你又怎敢违逆天意?!你一死再死,想来便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了,既如此,又怎么就非死不可了!”
萧彻抬头,眼眸中迷雾慢慢散去,搭在床沿边上的手指痉挛了一下,脸上渐渐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微笑:“你说的对。”
“既然要下地狱,那便一起吧。这世上没了爱,倒是不缺恨。爱意消弭,自然有恨意支撑。这么想来,倒也不至于无聊透顶。”
他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弯唇道:“令颐,多谢。”
日光自窗棂照进来,衬得他的瞳色更浅了,仿佛蜜珀。
她一直觉得浅瞳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瞳色,光是光影变幻,便能夺人心魄。
他的皮肤在日光下几近透明。
日光为他镀上一圈淡金色的光晕,眼睫低垂,便投下一圈扇形的光影,随着笑意轻轻晃动。
崔令颐只觉脸颊隐隐发烫,垂眸快速地道:“没事。”
萧彻抬手将佩剑递还给她,在她伸手结果的一刹那,他却略一挑眉:“不过,你一个小姑娘,静室里怎么会悬有佩剑?”
“女子怎么了?难道女子便只该只困于绣阁之内?仗剑天涯,行遍万里河山,便只能是男子做的事?”
“《越女剑法》有言,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逸,这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