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勉慢腾腾走了进来,神色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眼神却不自觉往李长曳脸上飘。
李长曳吃了一口面,没看他。手里的筷子将碗里的面搅了又搅,过了好一阵,她才低声说道:“多谢。”
这话一出,陶勉怔了一下。然后他下意识回:“没事,我该做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话是说了,面也吃了,可那件事,那场喜宴,谁也没提。
陶勉站在一边,微微偏了头。
他想:她不提,她大概是后悔了。
李长曳也垂下头,低头看着汤上飘的葱花。
她想:他不提,他果然是想反悔了。
屋外,李长风一脸痛苦,低声吼道:“再不说我冲进去踹他了。”
阿月立刻捂住他嘴,李长风一手攥拳一手摸刀,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嘴里念叨着:“阿曳怎么能先说谢谢呢?应该陶勉先道歉的呀!”
屋内却依然是一片寂静。
李长曳吃完了面,把碗放下。
她转头看了陶勉一眼,却发现陶勉从脸颊到耳朵,全都带上了可疑的粉色,李长曳的眼神里终于透了一点人气:“你怎么今日这么安静?”
陶勉一愣,半晌后才小声道:“怕你不答应我。”
此时,屋外众人的耳朵都贴在门板上。
陶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磨磨蹭蹭好一会,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阿曳。”
李长曳垂着眼,心里忽然乱了节拍。
陶勉低下头,像是怕她拒绝,又像是怕她听清,声音低得近乎呢喃:“那日在宫里……我太急了。我想着把你带出去,只想着怎么带你走,可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你一句,愿不愿意。”
他眼里浮起一点懊悔,又生出一点勇气,抬起头,直直看向她:“那年在凤州,我第一次见你时,只当你是个厉害的女捕头。后来再共事,见你拼命查案、维护弱者……我才明白,我眼里从此只看得见你。这一次在京中重逢,我再一次真正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抬起头,眼神没有躲避,也不再绕弯,话一句句落下:
“那日,我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些话,全是真的。”
“阿曳。”
“我们成亲吧。”
屋里一时无声。
李长曳听着,心里忽然被什么细细密密地填满了。她坐在床边,目光不避不躲,安静地看着陶勉。
良久,李长曳才低声开口,嗓音带着一点干涩:
“陶勉,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们能出宫,纯属侥幸。若皇帝哪天反悔,咱们在这京中,是留不下的。”
陶勉点了点头,眼里却有光:“我知道。所以……我们去洛州吧。”
“你做捕快,我给你抄卷宗,阿月给你当仵作。咱们再置办一宅子,就像这里一样,院子里种棵柳树,再养点鸡鸭鹅。”
“你若不愿进衙门,就在家写勘验实录,我替你送去。”
他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稳:“阿曳,不在洛州也没关系,在哪儿都可以。只要你愿意,怎么都好。”
李长曳听着,原本一直压在胸口那块坚硬的石头,好像忽然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
她看着他,那双眼平静、干净、毫不犹豫。
她忽然笑了一下,轻轻说:“好 。”
陶勉一怔。
李长曳重复了一遍:“陶勉,我答应了。我们成亲吧。”
陶勉没动,但唇角却压不住地往上扬。像是有人在他胸口点了一把火,那火烧得不烈,却足以照亮余生。
屋内灯火暖,屋外夜风平静。
门外众人终于忍不住,阿月一声“头儿万岁”,把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