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宛歆木着脸,夹杂着心灰意冷的绝望,她抬头看向周言礼,冷漠又淡薄,“我能走了吗?”

“马车已在外候着。”

许宛歆走出去,看到侍女与车夫朱贵正坐在马车上,与来时没有分别。

目光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所以,所有的屈辱都只有她一个人承受,而这两个人却安然无恙。

很好。

很好

温念兮,裴俭,还有今日羞辱她的所有人,从今日起,她会亲手挖好坟墓,将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埋进土里。

……

方才经历一场鏖战,到处都是倒地的断臂残躯,飞溅的血肉艳红,如同京城的十里繁华,渐迷人眼。

天倒是蓝得透亮。

乾坤浩渺,辽阔壮丽,一抹浩大的斜晖从天际洒下,网住这一片静默的大地。

这样的景象,那些战死的士兵,不论是景国或是梁国,他们永远都再也看不到了。

顾辞站在一处小丘上,日暮垂晚,他独自眺望远方,仿佛是天地间一道灰色的影子,显得困倦又孤独。

“在看什么?”顾砚走近,抬头望着比他还要高大壮实的弟弟,缓声问道。

“没有。”顾辞从小丘上跳下。

从前身上那种无忧无虑,干净阳光的气息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刚强。

“大哥,我想念京城了,”顾辞提着长枪,身上厚重的铠甲叫他感到有些吃力,又或许吃力的并不是甲衣,而是此时的心境。

顾砚知道,弟弟每回打了胜仗,总要望着京城的方向,一个人伫立良久。

那里有弟弟的牵挂。

顾砚用仅剩的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臂膀,“那就回去。”

然而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无诏,不得归京。

皇权巍巍,不可抗逆。

这是将军的使命与责任。

“怎么不写信给她?”

明明那么想念。

顾辞摇摇头,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不知该说什么。”

爱是常觉亏欠。

不能陪伴,无法照顾,难以联系。

他能够给爱人什么呢?

顾辞从来都不怕付出。

他不怕捧出一颗真心,他不怕得不到回应。

他唯一怕的,是难以给予。

等待,是最绝望的事情。

他宁愿孤独,哪怕思念蚀骨焚心,唯愿爱人,没有需要切切盼望的归人,只有快活喜乐的生活。

兄弟俩一路沉默地往回走。

临近军营时,顾辞的近卫快步奔来,“将军,京中来信!”

第183章 天杀的裴时章

宫门深重。

穿过吞没漆黑夜色的重垣殿宇,萧恂跪在景帝日常处理朝政的书房内,神色惶恐,叩头不止。

“父皇,儿臣素日里上敬兄长,下善弟妹,绝非忘亲不孝,骨肉相残之人!刺杀南夕这样的无稽之谈,绝非儿臣所为,恳请父皇明察,还儿臣清白!”

景帝盯了他一眼,“这么说你是冤枉的?你贪墨两淮盐引银钱,买凶残害手足,又在妻新丧时与其表妹苟且,桩桩件件,都是假的?”

萧恂冷汗淋漓,将头深深埋下去,“父皇英明,儿臣的确是被诬陷。不知哪里得罪了裴大人,却要被他如此构陷?若连父皇也不信儿臣,儿臣只剩被冤死了!”

“住口!”

景帝勃然大怒,操起案上一本奏折,朝他劈头盖脸掷了过来。

“你若品行端正,无愧于心,他便是有十个胆子,如何能凭空编出这样的话来诽谤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