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刚转身,门一下子从里面被移开,一个无比魁梧、身着黑色和服的男人,面带怒色地走出来。那老仆一见到人,便连忙跪下问安,半点不敢直视主人。

男人气场太强,连一众护士站也被迫着低头站在旁边,根本不敢乱看。黎式凭着之前在粤式酒楼的一面之缘认出男人身份:原青南,山口组组长下第一人,德川由贵的丈夫。

黎式故意往草刈纪子面前挡了挡,但原青男带着雷霆震怒而去,压根没注意到旁的人。待他带着一众武士彻底消失在走道尽头处,在场所有人才敢舒出一口气。

门里瞬间又冲出两个医生,把护士召进去,“做手术啊,你哋都系死人啊咁木...”寂静这才被打破,里间霎时又喧闹起来。

这忙碌的每分每秒,对站在里间廊外的草刈纪子来说,都很艰难。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艾米走了出来,退下沾满血的橡胶手套,对她们二人有话直说,“因为各种条件的限制,引产手术做的并唔完全到位,而家,血稍微止住一点。”

纪子听不懂粤语,用求助的眼熟看向黎式,黎式却被艾米的话震惊到,“引产?她怀孕咗?点解要引产?是她丈夫讲嘅?”

联想起昨天,德川由贵明明不适却不让检查,怕就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可怀孕也不是什嚒难以启齿的事情,为什嚒要避之不及呢。

“冇错”,艾米的神色也不算太好,真没见过有逼着妻子硬生生打胎的丈夫,还差点危及生命,“病人嘅神志清醒,你哋如果想去睇睇她也可以。”

艾米一离开,纪子抓着黎式问,“她和你说了些什嚒?”

“德川由贵怀孕了,可原青南下了令,让医生堕胎。”

“什嚒?”纪子的震惊程度更盛,“他...他怎么能这样?难道那不是他的孩子吗?”

“好了纪子”,黎式轻叹了一口气,“医生说她现在神志清醒,你去见见吧。”

草刈纪子心里五味雜陈,那么多年,她幻想过无数种她和德川由贵重逢的场景。是喜悦再见也好,是不欢而散也罢,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一个乔装偷行,一个狼狈病榻。

德川由贵的房间已经被改成病房的样子,床的四周都拉起了白色的卫生帘,朦胧不清,只见美人无力卧榻,惨白又苍凉。

重逢没有惊喜,酸涩却灌满心肺。

“由貴姉さん。”草刈纪子开了口。

一声阿姐,相隔岁月数年。

床上的人睁开眼,等看清来人,眼神从空洞无神变成不可置信,热泪盈眶之后,剩下一种难堪和欣喜的交织。

黎式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在短短数十秒里有那么多情绪的转变。看来,她们确实有很多话要说,只是,能说的该说的想说的,实在太多了,便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从黎式的视角看去,草刈纪子泪如雨下,德川由贵在轻声安慰,明明是那么温情的场面,却怎么看都有一种破碎的苍凉感,就像故事写到了最后一页,结局,却没得选。

纪子哭着问由贵当初千挑万选嫁的男人,为什嚒今日要那么对她。

由贵却笑了,丝毫不隐瞒,说,因为,孩子不是他的。

这话让在场两人都为之惊诧。哪有一个男人甘心被戴绿帽,怪不得原青南黑着脸出门,不是没有原因。

德川由贵却不甚在意,反而问纪子,“这些年,我心里一直存在着两件遗憾。我以为,这辈子我将会抱着这两份遗憾入土,你知道是哪两件事吗?”

记忆追溯回少女时代,纪子有点不敢说出这句话,“是遗憾...当初没有嫁给朗哥...?”

“傻丫头”,笑容给她苍白的脸色添了一些丽色,由贵又道,“草刈君心里的人究竟是谁,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心里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