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步看他,“先生,有无人话过你很烦?”

“冇。”他回答的理直气壮,无比自信。

她懒得理,“而家有了。”

“冇所谓”,他聳肩,一副标准无赖样。

她知道他是个给三分好脸就赶着添瓦的话痨,可自己不像他。讲话也是很费力的。

购物车推过生鲜区又拉回来,黎式回头,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是玻璃缸里的鲜鱼。

夹在缸上的白炽灯管烤着水鱼的白肚皮,假如想钻买死货的空子占便宜,却也是白费,因为鱼多半只是懒。

她明白过来,他好像特别爱吃海货,上次在酒楼,八个菜有六个是水里的。

等到她装了一带鲜虾进娄,他终于露出得意又自大的笑来。

那一刻黎式觉得这个虎背熊腰的高大男人,跟家里的阿妹阿弟也没什嚒差别,一买到中意的吃食,就容易找不到北。

“买咁多菜,你好会做?”

黎式侧身挑选调味料,“活人都要食饭,想食就会做。”

他靠近她,“我也好会做,你要唔要试?”

她退开一步,只想离他遠些,“外面想试吓你本事嘅人可以霸满泰晤士河,我好忙,冇时间。”说完就转身拐进另一道货架,哪管男人脸色。

超市虽然拥挤,但充满亲切。什嚒人能幸运到一起逛超市?一家阖乐的亲人,还是你侬我侬的情侣?反正怎么都不合适四舍五入类似仇人的他们。

乌鸦推着车再看到她都时候,她立在一个大黄木的书架前,捧着一本棕皮的书,低着头在看。她投身书册时候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专注,静谧,纵使周身喧嚣满天,独自跻身一方天地。

这时他才突然想起她的身份,如果没有被他虏来,她不过就是个学生。正是享受单纯、体会年轻的好时候,无需面对社会恶劣的种种。是什嚒让他总是会忘记她的年纪?是她那种倔强,还是那种坦然,又或者是那种不合乎这个年纪的坚忍。

说白了,他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力量上优势欺负她,且不允反抗。

不遠处黎式看见男人侧靠在货架上等她,便默默合上书放了回去,但走了几步,又返折了回去,拿下几本抱回来放进购物车。

“能允许我,一个人的时候能有点事情做吗?”

他竟然有些心虚?他竟然会心虚。

“买闲书?自己畀钱。”

她哪里有钱?黎式笑了笑,知他是允了。

大包小包的东西拎回家,乌鸦还来不及抓住她温存,人早就投到厨房中去了。他斜靠在门框一副大爷样,讥讽她,“你饿死鬼投胎?”

自己宛如色鬼本身,竟还好意思说别人?黎式没搭理他,最知他蹬鼻子上脸。围裙系在她腰间,右手执刀,下手快准。待所有食材清爽码在一侧,起火开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拖沓,一看就是熟手。

“睇唔出,你仲真系会点功夫。唔系有钱家庭大小姐吗?”

黎式左手把柄,右手把铲,反问他,“边个同你话我是?”

对于过去她不想多说,他也不想多问。他们在一起,只是情绪迫使下的恰如其分,莫提过往,更莫说未来。

四菜一汤出现在乌鸦哥家的餐桌上,对他而言,是无比的新奇。男人心情不错,就总喜欢恐吓她,“唔知味道点啊,你要赞大话(说谎话),我就将你卖入酒楼只畀拾垃圾。”

是卖进酒楼不是妓院,黎式学他神态,“冇所谓。”

虾汤鲜咸,煎鱼爽弹,荤素相配合衬,她的手艺不输大厨。

她反过筷子敲他的手背,“用筷。”

“食虾点用筷?”

“噉就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