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它们只能锁在私人收藏室里,无法与世人分享, 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他顿了顿了,视线下移, 看着面前这一件件文物。透过它们,他仿佛能从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

父亲这些年来不停地跟私人收藏家交涉,凑措买回流失文物的费用,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从战火纷飞的地区抢救回来。

他也对父亲的执着不解过,但父亲告诉他。百年前,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山河破碎、满目疮痍。

这些文物被外来者掠夺偷抢,流落海外。从此处到他乡,它们被文物贩子倒手贩卖,辗转各地。

他凝视着镜头,像是在凝视着镜头外的人:

“它们如果有灵魂的话,也很想回家吧。”

屏幕上的采访画面定格在他最后一句话的瞬间,然后视频结束,投影屏幕暗了下来。

会议室中一片静默,无人开口打破这份压抑的氛围。

一些人忍不住偷偷转头,将目光投向长桌最末端的那个人。

采访中的“叶云樵”,如今正安静地坐在他们面前。

叶云樵垂下眼帘,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滑动,仿佛在触碰什么虚无的东西。

他再一次以“观众”的身份见证了这段视频,见证了“叶云樵”的故事。

这种感觉复杂得难以形容。

屏幕里的“自己”眉目间带着隐隐的痛楚,但眼神却明亮得让人心颤。

那是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命运的“叶云樵”。一个将满腔热血洒向事业,却最终死于意外、甚至无人知晓他离去的“叶云樵”。

叶云樵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一点一点扎进他的心里。

“咳咳。”

屏幕旁,一个年轻的女生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份沉重的气氛。她拍了拍手掌,将众人从凝滞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我们继续说这次临时展览的事吧。”说话的人是江川博物馆的研究员黄芮,也是这次临时展览的策展人。

黄芮努力调整语调,让自己显得轻松些,“这次展览的主题是‘海外文物回流’,除了本馆的藏品,我们还计划借调其他博物馆的一些藏品,以丰富展览内容。”

她抬眼扫过四周:“另外,这批新捐赠的文物也会作为展览的亮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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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会议步入尾声,众人纷纷整理文件,准备离开。

老冯是第一个站起身的,他推开椅子,边往外走边回头看向叶云樵,随口问了一句:“小叶,今天还是你家那位接你吧?”

老冯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自从叶云樵来到博物馆工作,每天上下班都有秦知悯接送。

按照以往的情况,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是“是”。然而今天,叶云樵却摇了摇头:

“今天他有事,我自己回去。”

一早秦知悯就给他发消息,说他今晚上有事,不过他派了别的车辆等候,让叶云樵下班之后给司机打电话。

老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行,那路上小心点啊。”

“好,冯哥再见。”

叶云樵归拢好桌上的文件,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司机,他正想着离博物馆太远上班不方便时,一条新短信就恰好跳了出来:

“小樵,今晚上有空不,跟二叔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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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高空餐厅内。

餐桌上铺着洁白的亚麻桌布,顶上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

叶云樵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面前的水杯只被动地少了几口。

对面,叶正德正堆着浮夸的笑容,不时用手指轻点着桌面,看似随意,却隐隐透出几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