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说着,用这些熟悉的点滴,将叶云樵的一生描绘出来。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远千里而来,只为见他最后一面。”
那些士兵怔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领头的士兵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刀,长叹了一口气。
“叶大人从未提过您……”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可您说的,确实是叶大人……”
他侧身退开,其他士兵也纷纷让开,为秦知悯让出了一条通往叶云樵的道路。
秦知悯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跨越时空的鸿沟,最终在叶云樵的身旁跪下。
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归于静止。
他伸出手,极尽小心地拔去叶云樵身上的每一支箭矢。
而每一支箭矢被拔出的瞬间,却仿佛伴随着一阵钝痛,刺入了他的灵魂。
秦知悯抬起袖口,轻轻擦去叶云樵脸上的污血,那双曾经清俊无双的眉眼,如今沉寂得让人窒息。
最后,他伸出双臂,将叶云樵紧紧抱入怀中。
那具身体冰冷僵硬,如今却是唯一能够让秦知悯感受到温暖的存在。
他低下头,将脸埋入叶云樵的肩头,像是要用尽所有力气将他留住。
这是他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
可现实,却以如此残酷的方式降临。
秦知悯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一滴一滴浸入叶云樵染血的衣襟。
这是秦知悯第一次真正拥抱到叶云樵。
秦知悯在大绥朝停留了七日。
这七日里,他不眠不休,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几乎不曾停下。
他学着叶云樵的模样,肩负起重建北雊城的责任。
指导百姓生活,亲手收敛战场上的尸体,修补破损的城墙。
他甚至挽起袖子,和城中的老匠人一起用石灰修补那些被战火摧毁的民居。
每一次抬头,看到城中百姓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敬仰目光,秦知悯都不由得怔然。
他们敬的是“叶大人”,不是他。
但他甘之如饴。
第五日,北雊城的城墙修复完成,他带着百姓重新竖起了城门的旗帜。
第六日,秦知悯带领着百姓清理了城内的废墟,重新划分了农田和居所。
第七日清晨,北雊的百姓为叶云樵举办了葬礼。
全城百姓身着素衣,挤满了道路两旁,低头俯首,为他们的知府送行。
灵柩在一片哀悼声中缓缓被送出城外,最终安葬在北雊城外的青山之上。
叶云樵的棺木内,未置任何珍贵的陪葬品。
只有一枚印章,和百姓们自发送来的陶罐。
秦知悯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久久凝视着叶云樵的棺木。
在棺木盖上之前,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卷竹简,小心地放了进去。
叶云樵生前,为恩师与挚友复仇,揭发奸臣,将那些罪恶昭彰之人一一送上断头台。
他直谏宣治帝的昏庸,为百姓请命,纵使因此被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遭流放至北雊这片苦寒之地,他也从未有过半分退缩。
然而,在他死后,即使有守城之功,甚至以一己之命换得北雊城的存续,仅因皇权的厌弃,他的名字便被轻描淡写地抹去。
那些丰功伟绩,那些壮烈事迹,都随着冷酷的历史洪流,一起被埋葬在深渊之中。
秦知悯明白,这个结果,他无力改变。
他的努力,就像一粒沙。
渺小、微不足道,仿佛尘埃。
但即便如此,他仍愿竭尽所能,留下属于叶云樵的痕迹。
他能做的,就是将这卷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