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极其平淡,甚至冷漠,听不出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就好像谈的不是俩人切身息息相关的大事儿,而是谈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儿,爱咋咋地,老子无所谓。
邵钧微微愣了,一脸失望。
事实上,他当时就把调职的事一口回绝。他跟领导说:“我在这儿干挺好的,人我都熟了,跟大家处得不错。头儿,让您费心了,谢谢您一片好意,我真不想走。”
领导在烟灰缸里杵着烟头,心里也烦,这事儿麻烦了。邵小三儿你个臭小子,咋这么不懂事呢?你调不调职的,你以为这是你一人儿的事吗?要不是你爸爸托付我、叮嘱我,你要是监区里随便哪个没头没脸没背景的小民警,老子管你待在哪儿?!
谁都知道,在监区工作的基层干警最辛苦。刚考上公务员分配过来的大学生,没有门路背景的,一个个儿都必须下监区,熬上几年,再琢磨调动别的岗位。局里各个部门的闲职肥差,早都让走后门儿上来的小孩占上了,一般人还捞不着宣传委的美差。坐办公室里打打电脑,写写文件,给机关报纸发个宣传稿(稿子质量咋样都没人管),这闲差谁不乐意啊?
三监区现在的这批干警,田队长是整天琢磨着调离的,上上下下跑了好多关系。这人也是没办法,再不离开清河他媳妇忍不了了,整天在家里闹,要跟他打离婚。
而像王管这样的,家早都搬到清河县城,大半辈子都这样儿了,反而不会整天惦记调走。犯人们平时跟这人开玩笑,说:“王叔叔,打心眼儿里佩服您,真不容易,我们都心疼您。我们这些人,判的是有期,好歹有出去的那一天;就只有您,判的是无期,您在这儿服刑一辈子。”
邵钧兴冲冲地找罗强谈,没想到让罗强兜头浇一盆冷水。
邵钧瞄着人,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昨天,见着我爸爸了吧?”
罗强挑眉,缓缓道:“……你爸跟你说啥了?”
邵钧蓦然松一口气,眼底溅出一片不屑的神情:“我就知道!罗强你忒么原来就是因为这么个俗事儿!”
邵钧还没来得及跟他爸说上话。他思考罗强如此反常的态度,脑子转得滴溜快,猜也猜出来。
邵钧含着烟,揶揄道:“至于吗?小心眼儿了?不就是认识我爸爸了吗,就不理人了?”
罗强哼道:“老子早就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