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了绮蜜,却发现她又走神了。
“你在听我说吗?”他问道。
“什么?”绮蜜精神恍惚地看着他,眼神中一片空白。
“你走神了,小姐,就像我刚才对馆长先生说你是乌菲兹最迷人的艺术品时一样,你没听我说话。”
“哦,是的,我非常抱歉,我只是看画看得入迷了。”
“可是你两次都在看这两幅画,她们对你有特别的意义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就因为我多看了她几眼。”
“不是,当你在看其他的画像时你的眼神是欣赏,可当你看着两幅玛哈时,你眼神中的那样东西变了,变成了痴迷。就好像这幅画不是戈雅的作品,而是出自于你的手,也许这样说更合适一些,当你看着这幅画时你看的不止是玛哈,更是在看你自己。”
绮蜜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克劳斯菲尼克斯的面孔,好像她想透过这张脸看透他的心。虽然此刻他们的周围站着不少人,虽然此刻二号展厅里闹轰轰的。可是绮蜜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她的灵魂仿佛已经离开了身体,游离于只属于她和克劳斯菲尼克斯之间的玛哈的世界,过了很久才重回到她的身体中。
她用一种豁然开朗的奇怪口吻说道:“你刚才说我看着玛哈的时候不仅是在欣赏一幅画而是在看我自己。这么说真有意思,很多年了我一直在寻找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两幅画另眼看待的原因,我一直觉得她很眼熟很亲切。不过看着我自己我不知道,我们并不相像啊!”
“你对一个人一张脸产生亲切的原因并不一定就是他和你长得像,也许只是出于一种心灵的共鸣吧。”
绮蜜听着他的这番话,然后抬起头看着画家的脸,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他刚才的话:“心灵的共鸣。”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幅玛哈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她们。”
“既然你喜欢这两幅画,那为什么以前不去普拉多看看呢?”
他听到绮蜜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仿佛我越是喜欢她们就越没有胆量去看她们,我在担心见到实物的时候心里那些所有美好的想象都会化为泡影。如果没有这次活动我也许还是没能亲眼看看她们。”
“那么你满意你所看到的玛哈吗?”
绮蜜轻轻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那里面包含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只有克劳斯菲尼克斯才能理解的欢乐和痛苦。克劳斯菲尼克斯默默地看着她,然后靠近她一点儿,用手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慢慢地把她拥入怀中,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喜悦地忧伤着。从头至尾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用不间断的轻柔的拍打她背的动作传递着他的关心和理解。
过了很久,绮蜜从克劳斯菲尼克斯的怀中退了出来,她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愧疚地说:“对不起,菲尼克斯先生,我并不想破坏你的心情。”
“没关系,我能理解。”画家十分平静地说道。
绮蜜用那对红肿的眼睛再次看着《着衣的玛哈》,悠悠地说道:“1792年,戈雅在圣菲尔南多皇家美术学院上做报告时说道:‘绘画是没有规则可言的。’他希望学生们能够自由地发挥他们的艺术天分,而不是依附在新古典主义学校的教条中。这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即便是在生命即将结束之前,他仍然是个新技术的开拓者。就算没有这两幅玛哈,我也会是他的追随者。菲尼克斯先生,你呢?”
“我?恐怕我不能做任何人的追随者。但有一句话你说得对,绘画是没有规则可言的。”
绮蜜盯着他的眼睛,带着脸上还未散尽的哭态妩媚地笑了起来,“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戈雅说的。”
然后,她抬起一只脚,想往前几步好让视线范围内只有《着衣的玛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