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起来。”

陆昭身形一僵,却没有动。

“我要的不是请罪。”姬离的声音忽然沉下来,“我要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答应按计行事,却在最后关头失控?为什么宁可背负违抗军令的罪名,也要赌上性命刺杀牧兰渊?你满门是死在东夷人手里,可那时候牧兰渊还未掌权。”

陆昭的拳头攥得发白。

“……我看到她了。”陆昭忽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在城墙上。”

姬离瞳孔微缩。

“那个东夷箭手。”陆昭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刻骨的恨意,“多年前带队屠我陆家的,就是她,可是,我无意间发现,她胳膊有北疆的刺青。”

“她也认出我了,她笑得和当年一模一样。”

姬离一怔。

她忽然明白了一切。

不是陆昭失控,而是仇恨太深。

深到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赌上性命手刃仇敌。

那人身在东夷,却有北疆刺青。

陆昭杀牧兰渊时,他明明有那个能力却未出手救下牧兰渊,便说明,他并非东夷人,也并非认牧兰渊为主。

北疆中人,渗入了东夷王庭!

“起来。”

姬离上前把陆昭扶了起来。

陆昭怔怔抬头。

“要杀她,有的是机会。”姬离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铁,“但下次.......别一个人逞英雄。”

陆昭看着近在咫尺的姬离,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反手握住姬离的手腕,重重一点头。

“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第857章 文弱的他终究不擅骑术

姬离回眸看去,月色下,一道素白身影策马而来,衣袂翻飞如流云泻雪。

竟是苏漾。

他身形清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从马背上掀落,可握缰的指节却稳如磐石。

风掀起他宽大的袖袍,露出半截苍白手腕,竟比月光还要冷上三分。

“苏贵君?”姬离微微蹙眉。

马匹在丈外急停,溅起的沙尘扑到白衣下摆,顿时污了那片洁净。

苏漾却浑不在意,单手撑着马背跃下,落地时却踉跄了一步。

文弱的他终究不擅骑术。

身后几名侍卫慌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抬手制止。

“妻主。”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襟,拱手行礼时,袖中滑出一截青竹笔杆,“北疆之主顾婼进了东夷王庭,恐生变数。”

姬离注意到苏漾指尖沾着未干的墨渍,想来是刚接到消息便巴巴的赶来。

风卷过,将他束发的素绸吹散,几缕乌发垂落额前,衬得那张脸愈发清癯。

可当他抬眼时,眸中精光却让陆昭都不自觉按住了刀柄。

“北疆已然调兵遣将,攻越在即,其余诸国纷纷响应,一同攻伐西越。”

苏漾从袖中抽出一封火漆密信,递出的动作带着他特有的克制,可姬离接过时,分明感受到羊皮卷上未散的体温。

姬离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你还敢就这样跑来?就不怕遇上东夷斥候?”

苏漾闻言转身,广袖在风中铺开如鹤翼。

“无妨,帝君派了人护送我来。”

……

十日后,朱雀城外。

黑云压城,战旗猎猎。

北疆铁骑如潮水般铺开,东夷弓弩手列阵于侧,南陵重甲军压阵在后,诸国联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直指西越国都。

狂风卷起沙尘,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