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过这里无数次，却第一次觉得这扇雕花铜门如此沉重，像是推开后就会坠入深渊。

客厅里，沈知意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黑色丝绸睡袍垂到脚踝，衬得她像一道瘦削的剪影。

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灯火，霓虹映在她手中的红酒杯上，折射出暗红色的光斑。

"我妈让我辞职。"陆燃开口，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沈知意晃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杯壁挂着的酒液像一道血痕缓缓滑落。

"她收到了匿名邮件。"陆燃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照片，医药费记录，还有......"他顿了顿，"那些八卦新闻。"

沈知意终于转过身。她今天没化妆，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下近乎透明，唯有唇上还残留着昨夜未擦净的口红印。

"所以？"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

陆燃抬起眼，目光落在她锁骨下方那里有一道浅粉色的疤痕，是他第一次留宿时不小心用指甲划伤的。现在想来，他们之间所有的亲密，都带着这样疼痛的印记。

"我得走。"他说。

沈知意走向酒柜，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任何声响。

她取出一瓶未开封的麦卡伦威士忌，酒标上印着"2023.3.15"正是陆燃第一次来别墅的日期。

"本来打算等你项目成功再开的。"她将酒瓶放在茶几上，玻璃与大理石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茶几抽屉里躺着一份文件。

陆燃看着沈知意修长的手指翻开扉页，露出"离职协议"四个加粗的黑体字。

最后一页已经盖好沈氏集团的公章，签名处空着，像在等待一个早有预料的结局。

"补偿金是年薪的三倍。"沈知意推来一支万宝龙钢笔，"足够你母亲后续治疗。"

陆燃摩挲着那道刻痕，突然发现笔尖沾着暗红的墨渍像是有人提前用它签过什么。

"你早就准备好了。"

沈知意望向窗外。

远处金融中心的LED屏正在滚动播放沈氏股价暴跌的新闻，蓝光映在她瞳孔里，像一片冻结的海。

"陆燃。"她突然唤他全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雨夜，路灯，女人冰凉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你说'阿姨认错人了'。"沈知意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陆燃的笔尖悬在纸上。

沈知意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杭州往事》，是年轻时的沈知意和阿哲。

"医药费不是包养费。"沈知意将照片收回书中。

她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

陆燃下意识上前，却被她抬手制止。

"现在你可以走了。"她擦掉唇角的血迹，"带着你的傲骨和误会，走得远远的。"

凌晨三点十七分，陆燃站在别墅门外。

这个时间点让他想起王苗发帖的时刻，想起所有错误开始的那个雨夜。

手机震动，林秘书发来短信："杭州疗养院已安排好，陈主任会接应"

他回头望去，二楼窗帘缝隙间，沈知意的身影依然立在窗前。

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像博物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