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举了起来。
想他武将,吃肉吧……
于是夹了块肉放在他碗里。
成帝这个“发起人”注视着全程,笑意从眼睛慢慢布至眉梢。
最后看向靳则聿,却自行笑出声来,摆摆手:“则聿,说句多谢夫人,可是一桩多大的难事?”
荀衡低头一笑:“夫妇之乐……‘无声胜有声’。”
他持杯,款款下词:“陛下,也可赏此境。”
“读书人。”成帝指着他笑道。
言子邑发现这荀衡的魅力,来自于他的动作和断句。
轻重音和别人都不太一样,但又让人琢磨不出来是什么韵调。
成帝望了一眼靳则聿,见他面色不动,道:
“孤也知道,自从他提议让胡卿言领督军督府,你们便生疏了,但公事便是公事,他也不是针对你。”
他斟吟了一会:
“说到胡卿言,他这人你也知道,水木一战,你当日不让他提领先锋的谏言,他心里总不舒服,当日你说……”成帝指节舒了舒眉心,显然是在苦思,指着身边的的荀衡道:“对了,都说你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孤倒要考考你。”
荀衡手里的酒尚未喝完,
“不敢,王爷当日之言,恰令学生佩服不已。”
荀衡谦虚一言,说完看了一眼靳则聿,
“王爷说‘骠骑将军之于胡卿言,始于穷困而投,后乃定媒妁之契,位居一城之将领,论其情分,有同知遇之恩。洛城未陷,胡卿言便贰之。陛下承天道,天道恶贰,贰者多猜疑无恒者也。兵之一途,铢而积,寸而累,他今日愿请战先锋,概其有所图,且自视终不为池中之物也,故不愿操兵稳进,惟图奇功耳’。”
荀衡这一段话,全无滞涩,随口而出。
言子邑有些震惊,她一直以为荀衡是王爷的人,但今日怎么感觉像是和成帝组队来打脸的。
虽然这一段在逻辑上是没错的,但胡卿言水木之战救了陛下,这是尽人皆知的事。
如今这样念出来……
她看了靳则聿。
意料之内,他是一副遇辱不羞态度。
但眼神灼灼,绝非无动于衷。
屋内的气氛被这种目光所染,如同被一根线扯着,凝了起来。
成帝缓和一言,自引笑道,“你当日之谏言,孤亦深以为
然……只是他后来毕竟救了孤,虽不能说是贻笑朝廷吧,但识人一途,可见孤与你,还需从教训中历练。”
靳则聿一肘支在桌上,拇指抚着食指指缘,
看向成帝,面上略带笑意,声调一字一板:“若陛下今日再问臣一遍……”
“臣或许……依旧这般答。”
他这回答镇定坦然到几乎勇猛。
言子邑突然想到胡卿言那句,他们能到今天这个位置,绝对不是什么软骨头。
他慢捻了一下指腹,
“且说,陛下当初问臣之时……”
成帝突然抬目,两人侧目相视,靳则聿未再说下去,成帝转而言道:
“胡卿言此人,小毛病确实有许多,在大事上还是有节的。前些日子,他来找我,于宫中深谈一番。因三皇子一事,洛城一节他从不多说,只是新沛弃城绝非他本愿,他原本想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后来呢,还是回了洛城,只是言基俉要赶尽杀绝,不得已才砍了他一刀,也未伤到要害,只是他的兵都死了,这些都是空口无凭了。”
“我们在漳河的时候,他说陛下,他的命也是捡来的,本就是应死之人。”说着成帝转望向了言子邑,笑说:“对了,他这次坦言言三小姐可替他作证,便是王妃当年知会了他,他才能逃出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