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上回在明池只搭理王妃姐姐,这次来逛园子,也不邀我,叫我今日只好不请自来,娘娘可别怪罪。”
“右焉!”
熟悉的男声喝道。
台上众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往假山的东阶望去,右焉着了一条粉裙,步子轻盈,满面带笑的迎了上来,一下子古朴庄严的石台都显得活泼起来,邢昭垂目落在她后头,面上神色比往日要显得疏离一些。
邢昭上阶先向皇后娘娘行礼,“妹子荒唐,还望娘娘见谅。”
皇后眼眉皆弯,抬手,“将军言重了。”
大约隔半个小时。
言子邑便对于邢昭那句“事关皇后”隐约摸了点影。
虽然邢昭事先提点。
可脑汁绞尽,她也没往这一层想。
“邢昭。”皇后娘娘吩咐身边的宫女,“把这个捧给将军,本宫刚刚尝了,这果子甜而不腻。”
邢昭远远地站着,拱手答:“是。”
“邢昭,”皇后娘娘又开口了,“禁苑那几处早已破败,陛下想把秋猎放在禁苑,本宫几番同陛下提起,得修一番,你住着倒也安省一些。”
邢昭,“陛下素倡节俭,昭不敢违逆圣意。”
言子邑机械式地把葡萄一个个往嘴里塞,精力却都在他们的对话上。这皇后娘娘又是赏果子,又是安排装修,而邢昭,又是不吃东西,又是不愿装修,虽然态度端正,但在接近“抗上”的边缘徘徊。她这个主办方提着一口气,担心办砸了,好在皇后娘娘始终持着笑,倒也不生气,只是到后来,皇后娘娘一提这名字,言子邑心里便一突。
她侄女身材纤细,淡淡的轮廓,乍看不起眼,多看几眼还挺舒服的,头发蓬松有致,只在邢昭领着右焉来的时候,被皇后娘娘叫到跟前来,未能说上两句,告退折身的时候望了邢昭一眼,一双眸子像沁了水,使得那一眼特别明亮,就一刹那,简直要超过树梢头上投下来的斑驳日光。
言子邑看到了。
邢昭也看到了。
他眼神微动。
朝她幅度极小地颌首。
那姑娘先是一愕,接着低首一笑,眼中水光随着笑滑入嘴角。
言子邑看出了一种小女生的爱恋:平生再见此一面,于愿足矣。
言子邑胃里略感翻涌。
告诫她什么都磕或许会影响消化系统。
“三公主此言差矣……若说……”
料不到远处有两人突然提高了声调。
只见苏竹如这个不冷不热的天,拿了把团扇放在嘴边
那团扇边缘是一只鸟,像正在啄她的唇畔,转身看着三公主:
她的位置有些远,听不大清楚。
皇后却笑言:“说什么呢,说给大伙儿都听听。”
三公主挂笑,摇曳起身,提着音调:
“母后,儿臣在庙门望见王妃引着王府众人在庙前侍立,别有一番气派,同数月前在宫中一见竟大有不同。听闻王妃在洛城时身子不济,常下不来榻,进京不到一年便如此精神,可见京师之地养人。”
她停顿了一下:“靳三夫人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急了。”
这话明夸暗讽。
言子邑有点明白山门殿前她那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的含义。
提到“洛城”
座中诸人皆相视而笑。
言子邑这才发现,她那点破事,在京城的知情面有多广。
苏竹如思辨极快,
“若论君臣,妾身不敢造次,若论亲戚辈分,今日情形,三公主倒可唤妾身一声‘姨妈’。”
“你!”三公主一时语塞。
“说到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