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人工激流哗哗的水声,言子邑有一种熟悉之感,不自主地往远侧看去。
高檐底下是一座廊桥,横跨在宫中的河道之上。
飞檐悬在廊桥顶上。
言子邑心底突然有一种预感。
她垂着头略提着裙襦拾级而上。
感觉上嬷嬷向什么人行了一礼。
她缓缓抬头。
胡卿言立在桥面中间,背手望着那团金光,似乎在追寻着什么。
言子邑只当没瞧见他。
也没有行礼,径直走了过去,没想他却压近身来。
言子邑想靠走位往斜刺里来几步。
可惜,胡卿言抬手挡在她身前。
他是武将,指节扣在朱漆廊柱上,就知道绕不过去了。
言子邑忙退后一步。
胡卿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大人,妾身是靳王妃,你又是什么意思?”
胡卿言的手还是扣在那里,抵着廊柱往复扣按了两下,自顾道:
“说真的,这你真不应该站在你‘夫君’那里,你看看,你大哥的事,关在‘你夫’的衙门里,你夫君却不愿意替他说半句话,还要我胡卿言大闹明池顺带着一起摘出来,你不谢谢我也就算了,还对我视而不见,《史记》里有句话‘物有不可忘,或有不可不忘’,‘靳王妃’此举是否有些……”
他皱着一张脸,挠了挠鬓角,没有说下去。
“我胡卿言也不是挟恩望报的人,不过你也不至于……”
《史记》像一把刀最近反复横戳她的心窝,言子邑抬眼看了他,冷笑一声:
“确实应该多谢胡帅此举。”
胡卿言抿嘴一笑,眼神像在审视她,“你这话言不由衷。”
接着把手落下,错身过来。
“这两日我在校事处的一个督办,说秦霈忠把校事处外头的一个院收拾出来,把涉及御马监所有的证物都搁太阳底下晒着呢,让文书编案,将案牍从千丈搁架上头摆下来,也论日重造……秦霈忠这个人藏不住事,同底下人说是‘王妃’一语点醒了他,还说要校事处上下防范有人借此事趁机下套……这秦霈忠是妄图害我之人……,我倒未曾奢望你同从前般助我,但你就是这般谢我的?”
他风度翩翩,声音醇厚,似在漫说京中与他不相干的故事。
言子邑听他竟对校事处了如指掌,心里不由得替秦霈忠捏了把汗,镇定道:
“胡大人,你要是指望我同以前一样,那真是不能了。”
胡卿言低头看着靴子,插着腰,没有顺着她的话,而是忽然问:
“以前?你记起来了?”
言子邑觉得自己信了他桥上初见的真诚,现在看来是有几分蠢了,干脆挑明了说:
“胡大人那一盒‘药方’,叫人不记得也难。”
说完也笑道:
“胡大人,谁要害你我不清楚,你要害我倒是真的。”
胡卿言沉默了一会,盯着她,像是碰到什么好笑的事,
“我……真要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一出,为什么不等你取得了靳则聿的信任,再从你身上使手段?”
他抬起食指,点着眉心那颗痣,接着双手落于腰间,眯着眼瞧了瞧远处,又落回到她的面上,“你大婚那日,我……心绪作恶……几要发狂,我想着我能做些什么,兴许他能厌恶你,便不碰你了。”
他这一段说得非常的慢,中间几经停顿,说完有些自嘲地笑笑摇摇头。
言子邑不自觉地迎着他的目光,说到发狂,瞳孔几乎都在震颤。
真是高段
啊。
自己要真是个恋爱